史湘雲别别扭扭,想往王喜鳳跟前湊,卻不得其法。因為她不是在做針線就是在看醫書,這大大超過了史大姑娘的興趣範圍。
原本王喜鳳對針線活也是退避三舍,除非有必要,她都不會為難自己的頸椎。可老太妃一去世,賈府的小戲子們也都要解散,賈母作主将沒有去處的往各處派,這不,她和史湘雲各得了一個。
史湘雲愛搞cosplay,将分給自己的葵官打扮的男孩子一般,還帶着她四處現寶。王喜鳳不喜這些,将蕊官拘在房裡,讓文杏教她學針線。好麼,屋裡就刮起了做針線的熱潮,各種交流心得技法,她便也跟着學些新花樣。
她們這裡拘的緊,跟其他人也離的遠,倒是不知園子裡多了這麼些隻會做戲不懂活計的小丫鬟後,生出了多少事端。隻家中位高權重的人不在,下頭的人不免輕視放縱,言語規矩上越發散漫。平兒是個和稀泥的,出了狀況一味抹平了賬。犯錯的人得不到教訓,越發縱的旁人有樣學樣。
李纨和探春每天雜事纏身,連詩社都荒廢了,更别提姐妹們串門說笑。也不怪得史湘雲日日覺得無聊。
園子裡吵吵嚷嚷,日子也不溫不火,即便是寶玉這等愛混女人堆的憊懶人物,也覺得國孝之下,生活忒無趣了些。好容易挨到了生辰,他便生出無數心思,想着怎麼跟姐妹們熱鬧一日才好。
寶玉生辰都由定例,無需人吩咐,大廚房就會整治席面,隻這些寶玉都有些膩味了。若不是姐妹衆多,大家一處射覆罰酒的場面太美,整個生日宴可謂平平無奇。怡紅院的丫鬟們見寶玉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便提議由她們集資做東,晚上在房中另設小宴給寶玉祝壽,大家随意些唱唱曲說說話,也是她們的一片心意。
原本這個計劃還挺好,可到了玩遊戲環節,卻發現隻屋裡幾個丫鬟根本搞不起氣氛。她們便想悄悄地請了黛玉跟湘雲來,這都是跟怡紅院常來往的主,很能玩到一起去。可就怕夜裡去請人,巡夜的管事聞風而至,令人掃興。寶玉笑道:“這有什麼,去請了三姑娘一道來。”
探春如今正在管家,有她在,還怕什麼巡夜?史大姑娘跟寶姑娘一處住着,既請了湘雲,那寶姑娘也不能落下。如此,管家鐵三角請了兩位,倒不好獨不請李纨,遂又派人去稻香村請李纨和寶琴。
王喜鳳聽到來人相請,知道這一趴她是必去的。她若不去,誰都不會安心。監察嘛,和光同塵才是好夥伴。
這麼一群人彙聚而來,氣氛立時就有了。
群芳開宴,最高興的莫過于寶玉。在他的地盤上彙聚這麼多知心人,誰能人比?故而,他時常離了這個尋死,少了那個覓活,可能在某一刻真有那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覺悟。
這場夜宴持續的時間不長,可後勁兒卻很大。主子丫鬟醉倒一炕,也是奇景。這也就是長輩們都不在家,不用晨昏定省,一覺睡到中午也沒人計較。
怡紅院的動靜雖小,可也不是真空地帶,多少有人知曉。可誰在意呢?幾個實權者都參與了,鳳姐一向跟寶玉好,就算想告狀也找不到真衙門。平日裡那些有老資曆的管家們勸誡小主子們也是有的,可事情都發生了,你若去責備追究就越界了。
第二日,園子裡風平浪靜,誰也沒傳出什麼不成體統之類的閑話。
若說一衆下人巴不得主子們越晚回來越好,王喜鳳卻是日夜盼着老太妃的喪禮早日完成,她也好卸任這吃力不讨好的監察一職。
可巧,寶玉生辰剛過,東府那在城外道觀修仙的大老爺賈敬駕鶴西去。東府快馬加鞭去給賈珍等人報信,兩邊府上都開始忙活。
尤氏此前還遵循賈母的吩咐每日過來轉一圈罩場子,如今東府有更繁複的工作等着她,西府這邊就顧不上了。賈珍賈蓉得了消息,立時告假,快馬加鞭趕回府治喪,賈琏等人卻依然要等老太妃入陵寝諸事完畢才能折返。鳳姐養病再穩如老狗也得撐着病體參與東府那邊一系列的喪葬活動,維持住賈家的臉面。
寶玉作為西府的臉面,也時常要到東府迎賓陪客。這種時候他自然不敢抱怨,行動起來竟也有模有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