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這姑嫂二人還會邀了王喜鳳議事,隻王喜鳳根本不想OT,三番兩次推脫,隻說做好監察已是勉強,府内諸事實非她所能了解。衆人見她并沒有仗着王夫人親點而攬權的意思,便也不再煩她。
這樣和諧的氛圍裡,宮中傳來老太妃薨逝的消息。
其實不管誰家死了人,受影響的也隻是家人朋友,于旁人影響不大。隻是皇家與别家不同,賈府與一般人家也不同。權貴們享受特權,也邀履行義務。例如賈府,因有世襲的爵位,應對太妃喪禮時自然更加繁複,哭靈送靈守制一條龍下來,府裡的主子們至少要忙活兩個月。
都說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府裡主子疲于奔命,家中下人跟得知老闆突然出差的社畜們也不差什麼,天降驚喜啊有木有。誰樂意一天二十四小時緊繃着神經當牛做馬?摸魚才是人間值得。
王喜鳳知道會有這一茬。以往大觀園各處的弊病她該彙報的彙報了,鳳姐該敲打的也敲打了。隻是世人皆有僥幸心理,覺得自己運氣好後台硬的關系戶不要太多,總覺得靠着老資格總能求個體面。
鳳姐卧病在床,而她的得力助手平兒跟她完全是兩種風格。鳳姐是眼裡容不下沙子,平兒卻是大事化小,息事甯人的做派。這也導緻哪怕她的監察工作很到位,也改變不了大觀園的現狀。鳳姐倒是想殺雞儆狗,可她這次小月,丢了個哥兒,身子真虧損的厲害。若抛開平兒,她拖着這副病恹恹的身子跟誰都計較不起。
王喜鳳見府中越發混亂,情知大勢難以扭轉,便也不再杞人憂天似的替古人擔憂。宮中喪禮停靈之後便是送靈,這時候便不再早出晚歸,而是跟着送靈的隊伍将老太妃送至陵寝,安葬之後才能回轉。
家裡的人手重新進行了分配,哪些要跟着主子們出去送靈,哪些要留在府裡看家護院。便是薛母都得了任務,被賈母請托住到了潇湘館,就近照管黛玉。至于讓薛母也看顧園中其他人,不過是個添頭。
随賈母住在榮慶堂的寶琴被安排去了稻香村,交由李纨帶着。隻湘雲是個麻煩。留她在外頭,沒個長輩看護;若去園子,一時半刻根本沒有合适入住的地方。想來想去,隻有蘅蕪苑位置寬敞,塞個湘雲進去也不會覺得局促。
湘雲卻很尴尬。她跟這位拐了N個彎的寶姐姐也就串過幾次門的交情,寶姐姐也沒有善解人意地遞台階邀她一起住。照她的脾氣,請她也不肯貼上去的。可府中如今各自為政,鳳姐也不怎麼理事,找誰都不合适,隻能委屈巴巴地住進了蘅蕪苑。
王喜鳳當然不歡迎有人來跟她合住。她清靜慣了,史湘雲卻是個愛鬧騰的,保不齊蘅蕪苑就要被她搞的菜市場般嗡嗡的。可那又如何?許多事情都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強大的劇情還是将這位心直口快的史大姑娘安排到了她的身邊,還能退貨咋地?
史湘雲活潑好動,哪怕定親也沒能捆綁住她向往自由的靈魂,每日各處晃蕩找玩伴。她也算是從小在賈府長大的資深“自己人”,不僅跟賈府的哥兒姐兒們,甚至是黛玉也是跟她同床共枕過的交情,想找人解悶簡直就是毫無難度。
可巧,香菱跟着薛母進了園子來,如今跟着黛玉學作詩。史湘雲本就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涉及到的又是她很擅長的詩詞,便越發愛往潇湘館跑。兩大才女輪番給香菱當師父,這也是少有人能達到的成就了。
寶玉本就是一天往潇湘館跑八百遍的性子,導緻黛玉這裡每天都鬧哄哄。黛玉也是個喜靜的,連日這麼吵鬧,休息的越發不好,連薛母都看不下去了。寶玉跟黛玉鬧慣的,即便生氣,不多時又好了,何況是為着黛玉的身體,便很自覺地減少了上門的頻率和時長。史湘雲卻有些悶悶的,好容易找個樂子,這就無疾而終了。
探春也是個很好的玩伴,可她要和大嫂子一起管家理事,閑暇時間不多。寶琴倒是個爽利性子,跟她很是投契,可惜寶琴住在大嫂子那裡,而大嫂子跟史家的嬸娘一般,一本正經地做針線,她們自然也不敢太過随意。史湘雲數來數去,剩下的迎春惜春都不怎麼出衆,聊天根本聊不到一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