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端午節在望,娘娘放賞,寶钗和寶玉的賞賜恰恰相同。衆人心照不宣,偏寶玉還挺詫異:合該他跟林妹妹一個樣,怎麼反倒跟寶姐姐一樣了?這種毫無危機意識的傻白甜,難怪黛玉三天兩頭跟他怄氣。
天氣越來越熱,王喜鳳更加不肯出門。除開早晚請安,偶爾順路看看鳳姐,其餘時候找個涼快的位置看書寫字,或者彈琴扒譜。反正綴景樓跟别人的地盤隔得遠,不怕擾鄰。
端午這日,王夫人設宴,不知是天氣熱還是怎地,大家情緒都不太高昂。主要是寶玉不活躍,其他人也沒有出風頭的興緻。恰第二日,史湘雲來了,園子裡便又熱鬧起來。除開姐妹們一處解悶,另外一個亮點就是史湘雲已經定親。
園子裡住的這些個自己家别人家的姑娘,有一個數一個,沒一個定親的。薛家劍指寶玉,略過不提,年齡上比較尴尬的第一個就是迎春。湘雲和黛玉探春同年,誰早定親晚定親不那麼明顯,可迎春卻比湘雲大了至少有兩歲,不免被人私下議論。
綴景樓裡,司棋也正在想這個問題。私心來講,她想嫁給表弟,自然不想給姑娘當陪嫁丫頭。陪嫁丫頭最好不過是個姨娘,可府裡的姨娘誰得了好?
不得不說,女大不中留還是有一定道理的。這些丫鬟們到了一定的年紀就開始謀劃前程。有像襲人那樣費盡心思想上位的,也有司棋這樣想方設法追求愛情的。有野心不是問題,關鍵是如何實現。
王喜鳳雖然不想成為焦點,但依然成了對照組。這下,她更有理由不出門了。
這日天氣依然炎熱,哪怕午後走了一陣雨,卻依然沒帶來幾分涼意。其實這些倒在其次,每日定省才是麻煩。早上也罷,溫度還沒上來,太陽也不算烈,往返一趟就能找地方納涼。下午就遭了殃。夏天日照時間長,晚飯和定省的時候太陽還老高,溫度也沒降下去,這麼來一趟,簡直跟蒸桑拿一般。
當然,最慘的還是寶玉。這麼個暑熱天,賈雨村來訪,還偏偏要見他。寶玉在家一向散漫,名士般廣袖寬袍,怎麼涼快怎麼來。見客的衣服裡三層外三層,還要出了園子出二門再往外書房,園子裡花草樹木繁多,即便熱也有限,可越往外走,越覺得暑氣蒸騰而上,寶玉就越發不耐煩。
好不容易見完客,便從王夫人處得知金钏兒跳井了。這本就是他惹出來的禍事,聽聞後果這麼嚴重,便一時失了魂般渾渾噩噩起來。
才走至廳前,正撞上賈政。賈政本就是無事都要訓他幾句的脾氣,因他見賈雨村時表現欠佳,便又多了幾分火氣,正逮住他撒氣呢,那邊說忠順王府長史上門。原是寶玉與王府某個戲子有勾連,人家問上門來。
恰賈環得了趙姨娘指示,将金钏兒跳井添油加醋地告了賈政。這一環又一環,賈政竟連問都不問,直接行了家法。
彼時,姐妹們聽聞金钏兒的事,王夫人已經得了寶玉被打的消息,已經趕往前廳。李纨便領了一衆姐妹出來,接着賈母也得了消息趕來,一衆女眷們顧不得什麼裡外,早将賈政擠出内圈。王喜鳳扶了鳳姐在一旁陪着抹淚傷心。
這就是鳳凰蛋的号召力,挨個打都這麼興師動衆,驚天動地。
王喜鳳随着衆人日日到怡紅院打卡,鳳姐即便有孕在身,也要在關鍵時刻刷一刷存在感,時常陪着賈母進園子探病。寶玉得了寶钗所贈棒瘡藥,傷勢一日日恢複,長輩們提着的心也漸漸放下。探病活動也告一段落。
經了這一回,寶钗經常與怡紅院走動,跟襲人也常有往來,隻但凡她勸着寶玉讀書上進,寶玉便不耐煩起來。寶钗碰了幾次釘子,竟也不生氣,端得是心懷寬廣,襲人深敬之。
随着時間推移,暑熱越發上來,園子裡的姑娘們再沒有串門的興緻。隻寶玉病愈之後不肯悶在房裡,連上學考較學問見客等等都被賈母找理由推了,他便一心在園中閑逛,一天跑八百遍潇湘館也不嫌膩煩。
寶钗帶着全家人的希望冒着酷暑與怡紅院打交道,同莺兒一起,從襲人那裡接了許多女紅活計。襲人得了王夫人青眼,月錢銀子都走了姨娘的份例,許多人都向她道喜,隻因怕賈政不喜,并沒有給名分。
金钏兒的死就在寶玉挨打這個更火爆事件的遮掩下處理的無聲無息。兩相對比,一直關注此事的司棋也暗暗心驚,私底下跟玩得好的丫頭們聊起,不過各自歎息。
鳳姐到了孕後期,走動越發艱難,恰逢暑熱,又不敢用冰,很是遭罪。賈琏都體貼了許多,吩咐丫頭們精心伺候,待奶奶平安生産,個個有賞。平兒更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兩邊支應。
賈母就這麼個話語權在逐漸被擠壓的老太太,精力不足,顧了寶玉,難免就忽略其他。寶玉養傷的時候,連黛玉都靠後,何況身子日漸沉重不大能來奉承服侍的鳳姐。府中其他人,更不在她老人家眼中,願意看一眼就看一眼,不想看的,連定省都能免了,如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