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見兩個人窸窸窣窣講笑,便隻顧自己喝茶,心中一陣陣遺憾和不甘。卻又聽得寶玉問道:“妹妹從哪裡學來的五子棋,看着簡單,卻有無限謀劃在裡頭呢!”
卻原來,寶玉卧床不宜出門,實在悶的慌,日日聽姐妹丫頭們講話早就煩膩。偏小厮們都挨了訓誡,再不敢偷送話本子之類的閑書,王喜鳳便教了五子棋給他。
王喜鳳撇嘴,“這有什麼出奇?平日裡打譜不耐煩了,就自己走兩步,放松腦子罷了。同樣是這麼些棋子,規則不同,玩法自然不同。你若是做個規則,不定還有其他玩法呢?”
寶玉還沒有探索出什麼新奇玩法,探春就開始了她轟轟烈烈的詩社大興之路。寶玉慣愛追風弄月,對詩詞歌賦一道的浸淫也頗為久遠,哪裡還顧得上搗鼓那些除了黑就是白的棋子。
原也是他的運氣。本來入了八月,他皮子又開始發緊,生怕老爹想起他來。可巧因娘娘之功,提攜着在官場多年多年毫無寸進的賈政點了學差出京辦事。寶玉諸人灑淚送行之後,每日唯餘逍遙二字。
卻說寶玉得了探春的請帖,迫不及待出門,恰遇上賈芸着人送來兩盆白海棠花作孝敬。待問完話去到秋爽齋,寶钗及三春已聚。
寶玉便問道:“怎地不見林妹妹?”
探春回道:“林姐姐住的遠,過來的慢也是有的。”
正說着,李纨也來了。但見她言笑晏晏,“三妹妹雅的緊!春天裡我原有這意思,隻自認詩才不興,提起來也怕人笑話。既三妹妹高興,咱們便作興起來。”
王喜鳳姗姗來遲也不是她樂意的,她也并不愛搗鼓這些個玩意,可賈母非勸了她出來走動,不談就不合群了。她住的遠,走路也略慢了些,進門見衆人正議在興頭上,便一味聽人發言,自己并不則聲。
李纨三言兩語就将詩社的發起人探春擠到邊角,不僅自認了掌壇,根據序齒決定了話語權,又定了活動地點在稻香村,還拿到了想作詩便作詩,不作也行的特權。
待衆人商議到擇日不日撞日,準備開白海棠詩社的時候,王喜鳳才歎道,“隻可惜了雲妹妹不在,她的詩才盡夠了。”
寶玉這才恍然:竟是把她給忘了!
寶玉是個說風就是雨的性子,見天色尚早,歪纏着賈母派人去接湘雲。湘雲也是個急性子,聽得姐妹們結詩社,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匆匆卷了幾件行李便到了賈府。
這邊總不能白等着,寶玉命人擡了賈芸新進的白海棠花到秋爽齋,衆人細細賞玩。大家小姐出門做客,總有個章法。湘雲入得府來,各處長輩們見過,眼見天色将完,作詩便隻能到明日。
衆人本就追求個新奇,也沒有當天定要興一社的意思,約好第二日在稻香村會合,便各自散去。寶钗邀了湘雲一道住蘅蕪苑,倒也便宜。
次日,王喜鳳在賈母處吃罷早飯,便帶了雪雁往稻香村而去。
林黛玉鐘靈毓秀,詩詞絕妙,原著中除開賈妃省親時四平八穩的兩首詩,餘者皆孤冷凄清,令人黯然神傷。王喜鳳哪怕一肚子林妹妹積下的墨水,也寫不出那樣的風格。作為一個現代人,寫東西都已經套路化,以小見大,主題升華。感情什麼的,卻是做不得假。
此次海棠社既有了湘雲,王喜鳳自然不擔心場面不夠熱鬧。聯詩能一對多的神人,且看史大姑娘與寶钗爆種争魁罷,她劃劃水便也夠了。
李纨作為掌壇,回回都判寶玉落第,不僅全了姐妹們臉面,支使寶玉替姐妹們服務也是兩全其美。
若說作詩,并不怎麼費功夫,夢甜香燃起來,一炷香盡,詩也便得了。超時的判出,既限韻又限時,頗有難度。
王喜鳳依稀記得林黛玉的好句,如“偷得梨蕊三分白,借來梅花一縷魂”,便堂而皇之借用了,其他不過湊數而已。
當然,寶钗的“淡極始知花更豔”也很令人驚豔。湘雲卻是一量取勝,旁人一首都難,她竟拟了兩首,不愧是急智先鋒。
王喜鳳混了個中庸,頗有些“才華于我如浮雲”的意味,沒有林妹妹的風流别緻七竅玲珑,才華的确沒啥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