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園子裡折騰了半日,王喜鳳好多天的戶外活動時間都預支了。這樣的秋高氣爽,也意味着空氣幹燥,該潤肺補水,不然她嬌弱的呼吸系統又要遭殃。
如今她也能喝些撇盡了油花的滋補雞湯,再拿冰糖炖梨,加上老太太那裡給的燕窩粥,吃食盡夠了。不是她挑食,隻是如今府中做菜都是葷油,給主子們的菜都是十足成色,哪怕清淡蔬菜炒出來也是油膩膩一盤,哪裡來的胃口?反倒那些湯湯水水要清爽的多。
過得些時日,王夫人得了空,在園子裡擺宴,請老太太賞桂花吃螃蟹,姐妹們自然要陪着。宴設藕香榭,不遠處便是兩樹開的正好的桂花,不走近便有香氣襲人。
寶钗早知道王夫人的計劃,便提議趁着這東風開詩社。現成的美食美景外加作詩之人,豈不正好?
不過,她們的想法又有不同,賞桂花時寫菊花詩,端得是清新别緻。衆人早得了信兒,隻先陪着賈母王夫人薛姨媽等品蟹吃酒賞桂花,待長輩們散去,方收拾了桌椅正經開始忙活着鬥詩。
王喜鳳雖喜愛螃蟹清淡适口,但因脾胃虛弱,并不能多吃,趁着燒酒驅寒吃了大半個螃蟹便罷了口。
這回寶钗和湘雲商量的題目倒是新奇,十二個與菊花相關的題目公布出來,各自選題再去作,先選先得。衆人見題目如此刁鑽,紛紛叫苦,湘雲又說不限韻,這才罷手。
王喜鳳不過應景勾了個問菊,其他人也紛紛下場。王喜鳳依然是中不溜,湘雲一連勾了三首,寫了個痛快,質與量都屬上乘。
一時評過菊花詩,寶玉順手寫了首螃蟹詩,卻是抱磚引玉,激出寶钗的那句“皮裡春秋空黑黃”,震驚四座了屬于是。
恰時,鳳姐遣了平兒來問螃蟹可有多,拿幾個家去吃。衆人哪裡肯放她回去,隻打發了婆子将螃蟹送去給鳳姐。轉頭婆子又來回話,說鳳姐新得的菱粉糕和雞油卷,給姑娘們當零嘴兒。
菱粉糕是用菱角為原料,算是南方特産。自林如海逝去,王喜鳳已久不得江南的小玩意,曾經很是順口的藕粉也沒了來處。姑蘇确有幾房老人,卻也犯不着為了點子吃食折騰人。
王喜鳳見是菱粉糕,嘗了一塊。如今許多糕點都加豬油,更油潤,好入口。菱粉糕卻是不必,自帶潤滑效果,清爽不膩人。府裡的點心也不老少,除開那些葷的油的,還有藕粉桂糖糕,就是齁甜。
衆人圍着又吃了幾盅酒去去寒氣,洗過手便到賈母處問安。
王喜鳳出來半日,早不耐煩應酬,隻盼早些回去歪着。看看書,調調琴,看丫頭們做針線打絡子,再逗逗廊下的鹦鹉,不也挺好?哪知,在賈母處沒多久,便見到了來送瓜果野菜的劉姥姥。
闆兒依然是怕生的樣子,劉姥姥倒是場面上的人,講起故事來一套套的,天生一副搞營銷的好胚子。全然不顧人家拿她當女先兒的眼光,隻講得寶玉聲聲追問那雪地裡穿紅襖抽柴火的姑娘。
衆人都懂他那聽到姑娘就走不動道的尿性,并不搭理他。劉姥姥正要答話,卻聽得外頭一陣喧嚷,說是南邊馬棚走水。此事也不便再提。
次日又是帶着劉姥姥遊大觀園的戲碼,王喜鳳是真不想起床。看戲看三遍,也不是什麼五千年難遇的帥哥美女,有什麼趣味?隻紫鵑一番苦勸,姐妹們都去,長輩也去,去了也不是别處,怎麼推脫?
她倒是想裝病,隻這個殺手锏也不能白使,好鋼也要攢一攢,用在刀刃上不是?到底起床梳洗裝扮。雪雁一邊開首飾匣子一邊小聲道,“昨日姑娘們散場,我走的遠些,聽到襲人姐姐和平兒姐姐說話。”
王喜鳳挑眉,“她們自來要好,說話有什麼稀罕?”
雪雁急道,“襲人姐姐問的是月錢遲遲不發是什麼緣故,平兒姐姐說是琏二奶奶放給人使,好賺利錢呢。”
“可有說給其他人?”
雪雁搖頭,“不曾說給其他人,隻姑娘這裡我才敢說。”
王喜鳳點頭,“若是着急用錢,問你紫鵑姐姐要。府裡月錢遲不遲的不與我們相幹。”
雪雁應是。
賈母要在大觀園遊玩宴客,作陪的姐妹們也不能輕慢,個個打扮妥當,衣裳钗環無一不精,端得是彩繡輝煌,富貴無匹。
彼時迎春的累絲金鳳好端端地戴在頭上,惜春身邊的入畫也亦步亦趨。姑娘們哪怕在園子裡住着,大概也沒有這般正經地賞園子。賈母就跟導遊似的領着劉姥姥在園子裡竄,哪裡是誰的住處,在哪裡吃飯,哪裡歇腳,哪裡觀景,精神頭足得很。
王喜鳳跟幾位姑娘背景闆一般待着,看鳳姐和鴛鴦合着夥捉弄劉姥姥,給大家添樂子。說白了,賈母難得有這樣的興緻,大家夥兒還不可着勁兒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