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钗初來略顯矜持,跟姐妹們熟了便也時常走動。她是個及擅察言觀色審時度勢的,看寶玉和黛玉住在賈母院子裡,便知他們在賈母心裡的地位與旁人不同,交往上更多下了幾分功夫。寶玉是個好說話的,又樂意親近姐妹。黛玉卻有些古怪,雖什麼都能聊上幾句,卻并不熱絡,客客氣氣的,有禮是有禮了,卻總覺得不夠親近。
王喜鳳完全沒有跟寶钗套近乎的意思。不管什麼木石前盟還是金玉良緣,無感。這種每天都在絕地求生的時代,又不是腦子壞掉了,非要多加點坎坷。
可寶玉時常不省心,蹦着就上門來邀林妹妹一起去找寶姐姐。王喜鳳哪裡肯湊這種熱鬧,不是推說要抄經,就是身上不好要歇着。幾次之後寶玉就懂得獨立行走了,哪日興緻上來,繞遠道都要往梨香院逛上一逛。
薛姨媽和王夫人本就是同盟,見孩子們交好,隻有歡喜。兩姐妹每日你來我這裡聊一聊,我往你那邊坐一坐,眼裡心裡全是默契。尤其是薛姨媽,家中頂梁柱沒了,跟金陵本家也鬧翻了,娘家哥哥外放了,如今隻能巴着這個姐姐,依靠榮國府的權勢才能保住家業。
薛姨媽是個人精,她怎麼看不出賈母的籌謀?隻可惜,剃頭挑子一頭熱。終究要兩家父母點頭才算。而且,也沒見兩個“玉”如何親近?反倒不如兩個“寶”談得來。
王喜鳳若是知道薛姨媽這麼想,一定要給她點贊。她苦心孤詣,可不就想要這個效果嘛!
有時候她也會思索,為什麼接連而來的“遊戲”都在紅樓夢裡打轉,哪怕是“遊戲”系統,換個話本子不行嗎?若不是她在醫院裡過盡千帆,帶些懶洋洋的宅女屬性,長期過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宅大院生活,怕不是要瘋。
或者,系統就是想讓她體會封建時代婦女這種壓抑無望的生活?苟的很有道理。這種嚴酷的時代,不苟就是個死啊!
這日,東府尤氏婆媳請老太太過府看戲,賈母最是愛熱鬧,帶着一幫子人浩浩蕩蕩出門。
王喜鳳作為寄居在賈府的客人,出不出門,見不見客,這些都不歸她自己決定。有什麼活動安排,賈母讓人通知她一聲就完了。這不,賈母身邊的大丫鬟玻璃過來發通知,她便作為賈母的挂件一同到了傳說中的甯國府。
甯國府的會芳園就是大觀園的前身,景緻相當出色,也是甯國府的著名景點之一。這回聽戲,便設在會芳園的天香樓裡。
寶玉入東府跟在自己家沒分别,猴兒似的上蹿下跳。姐妹中也就探春當個捧哏,能跟他對上幾句。鳳姐兒也時時關注他,畢竟是兩重親,又是姐弟又是叔嫂,情分格外不同。與此相反,三春這些小姑子,鳳姐兒基本不給眼神。多麼鮮明的愛憎!
王喜鳳陪着賈母亦步亦趨。賈母隻當她出來走親戚怕生,哪裡知道她是不想“誤入藕花深處”,無意間驚起野鴛鴦或别的什麼。
都說深宅大院規矩森嚴,卻也免不了出現賈瑞那種裝都不裝的奇葩。文中有言,某年東府大老爺過壽,賓客雲集,這厮竟堂而皇之攔嫂子的路各種撩騷,絞盡腦汁給族兄賈琏戴綠帽,也是絕了。若讀書上能有這種愈挫愈勇的精神,也不至于二十啷當歲了還半分功名未取,全靠祖父養家。
琏二奶奶的遭遇告訴我們:哪怕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也不能忘乎所以,需時刻帶上丫鬟嬷嬷以防萬一。這也就是鳳辣子有心計手腕,換個人早就身敗名裂了。再結合甯府老人焦大的爆料,這花團錦簇之下還不知留有多少未被揭破的龌龊。安全第一!
賈母精神頭短,隻玩了半日就回府歇晌,王喜鳳也有定時午睡的習慣,迫不及待随賈母回了榮慶堂。寶玉卻是個閑不住的,見今日薛家缺席,得知寶钗有恙,便一頭紮進了梨香院。
原本周瑞家的替薛太太送宮花那會子,就将寶钗那個冷香丸的海上方傳得神叨叨的,搞得跟網紅炒作一樣博了很多關注度。這日探病,偏又從莺兒那裡得知寶钗有個金鎖,那上面的吉祥話跟通靈寶玉上的字竟像是一對兒。寶玉歪纏着鑒賞了一番,也就撩開手了,府裡上下卻是一夕之間傳得有鼻子有眼。
“聽說了嗎?寶玉跟寶姑娘,嘿嘿!”
“據說當面解扣子掏出來的金項圈。”
“不是吧?金項圈不是一直戴在外面的嗎?我上回都瞧見了。”
“是湊頸子上看的吧?都快親上了!”
“切,你就編吧,說得跟你當場看見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