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翰林與有榮焉,他官途平平,兒子卻是争氣,小小年紀就考中秀才,可謂意外之喜。可惜明年的鄉試太過倉促,隻能四年後再戰。小不點覺得人生一下子開闊很多。休沐日時常來找賈蘭一處玩,可惜賈蘭跟他無論從年紀還是閱曆還是學識上都拉開了一截,便教了他弓箭紮馬步等,讓他自行練習。
要知道,科考也是個體力活,雖然沒有“萬惡”的體測,但身體弱的根本出不了考場。考到一半生病發熱的一大堆,在規定的時間之前出考場就意味着放棄了考試。有人想咬牙堅持,死在考場都不是什麼奇事。
前兩年張誠嚷嚷着要學射箭,卻因年紀尚小,被家人阻止。如今沒人攔着,能練成什麼樣,全看他是否努力。
賈蘭的騎射是府裡的武師傅教的。那人跟着國公上過戰場,老了便在府裡養老,指點幾個哥兒一點問題都沒有。武将家的男孩子,五六歲就開始蹲馬步學拉弓,一家子爺們馬術也都是娴熟的,哪怕就寶玉被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照女兒般養大,騎馬也是毫不含糊。
來一個,便會來一群。張誠來了,賈菌這個自認是賈蘭最好的兄弟,哪能不來?賈蘭雖沒有定親的經驗,卻也知道定親之後要時不時到丈母娘家獻殷勤,雖奇怪賈菌難得休沐,怎麼不去看未婚妻,卻也能繃住不問。
後來才聽說,未婚妻家的祖父身子不好,婚期提前了。原本打算的是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嫁過來,如今快到臘月裡,卻趕着要成親。
祖父去世,孫輩守孝一年,這倒不算什麼。問題是姑娘的父母那輩守孝三年,婚事依然得等三年後再操辦。三年後,賈菌二十歲,姑娘十九,這倒也罷,怕的是賈菌萬一中舉,婚事發生變故,豈不是後悔莫及?
雖說女方提出早日完婚有些上趕着,但為着姑娘的前程着想,還是決定冒一次險。因婚期近了,小兒女倒是不方便再見面。
既然說到了賈菌的婚事,王喜鳳順便也給賈蘭打了個預防針。
“明年你下場鄉試,無論中不中,都會給你相看媳婦。我認識的人不多,最終還是會從相熟的人家裡頭尋。若你身邊的人提到過家中的姊妹,你若覺得合适,不妨告訴我。”
古時候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婚事很少能有發言的機會,私相授受更是會遭人唾棄。王喜鳳自然不能說你看中了誰咱就娶誰,可若有誰家特意在賈蘭面前提及适齡的姑娘家,那八成是有結親意向,也不是不能考慮。
賈蘭被突如其來的催婚搞得猝不及防,讷讷地行個禮,追星趕月般跑了。
平兒在一邊憋笑,“太太也是個促狹的,怎麼能當着孩子的面說這些個。”
王喜鳳渾不在意,“這才是實在話。若等媒婆來,還不知要說的怎麼個天上有地下無的,不如各家都留意着,早早打算起來。蘭哥兒自己能看中,豈不更好?”
平兒不過是白打趣一句,也樂得看秀才公一臉窘相,自然點頭稱是,略過不提。
因着要掩人耳目,平兒每個月依然會拿了針線去換錢。如今栉風和沐雨,針線上也有了些長進,等再磨個一兩年,接替平兒将“買賣”繼續下去毫無難度。
随着賈蘭一路舉業,成親生子,家裡不可能一直這麼幾個人服侍。總要慢慢培養得力的丫鬟來伺候主子們。如今都要一步步打算起來。
賈氏一族不少人都在傳李纨打腫臉充胖子,為了方便兒子求學,租了更貴的宅子,每天帶着丫頭夜以繼日做繡活換銀子呢!素雲好歹伺候了她一場,得了恩典放出來嫁人;平兒就慘了,保不齊一輩子當牛做馬。
又有人說,李纨當年便是個吝啬的,年節下孩子上門都舍不得賞金锞子,全拿銀的打發。如今自己當家作主了,自然大方不到哪裡去,逮着下人丫頭們還不得使勁兒刻薄?
隻能說,腦補的力量是無窮的。
原本她還準備讓婁氏帶帶節奏,哪裡知道暗處這麼多人友情客串呢!簡直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這樣的人,也值得她費心去接濟?自家的銀子又不是大風刮來的,想多了。
賈菌大婚,王喜鳳隻是按照常規随禮,這越發印證了衆人的猜測。隻她們不知道,她另給了婁氏一支金簪,新媳婦敬茶時當見面禮是妥妥的臉面。
好兄弟成家,賈蘭替他高興,又要幫他擋酒,竟是喝的酩酊大醉。哎,王喜鳳看着就歎氣:隻希望你大婚的時候,你那好兄弟不要和着外人一起灌你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