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學每月考核一次,排名前十的依等級拿一兩,一吊錢,五百錢這三等的獎學金。而每次考核最末的五名需打掃校舍刷馬桶一個月整,直至新的末五名接班。
而且,為了讓學生們珍惜學習機會,族學的學費由全免改為每月一個銅闆。若是真心求學,一個銅闆無論是幫人跑腿還是砍柴擔水,隻要肯嘗試,總能賺到,并不算為難。此條一出,純粹混飯吃的立馬跑了大半。
經了一次月考,勸學效果非常顯著。拿獎金的興高采烈,想着下個月要更加努力掙小錢錢。沒發揮好的則相信自己下次必定能入圍。領取保潔大禮包的則如喪考妣,五個裡有三個打了退堂鼓,直接退學。剩下兩個覺得自己努努力也不是不行,瞬間加入到自我激勵的友好大家庭,随時準備開卷。
賈琏喜出望外,又有些震撼。若當年他上族學的時候,夫子也這麼兇殘,他怕不是已經被腌入味兒了!果然最毒婦人心!
寶玉往族學去了幾次,全是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呆子,哪裡有什麼風流人物?便不肯再去。倒有跟賈琏出去應酬時認識的各府少年纨绔們下帖子請他,但一來沒什麼自小的交情,二來更沒什麼新鮮的花樣,不外乎秦樓楚館詩詞歌會,無端端的故作風雅,不去也罷。
黛玉自到了金陵,身子竟是一日好過一日。往探春及寶钗那裡去信,全是金陵如何人傑地靈、園子如何清巧别緻,直把從沒出過遠門的探春羨慕的夜不能寐,連連寫了信來催惜春速速将園子畫了來。
寶钗就在金陵長大,原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是,信中字裡行間透出的輕松快意,讓被家事煩擾的寶钗羨慕不已。
曾經,她憐惜父母雙亡孤身一人寄居賈府的黛玉,看她小心翼翼的活着;如今,卻是她快要家破人亡。哥哥因舊年搶香菱打死人的案子被拘拿入獄,母親日日啼哭,嫂子不安于室。家财耗盡,幾經周旋,依然是斬監候。曾經要強的心,已折了大半。
另一頭,警幻仙子也很是頭疼。黛玉忙着帶孩子,還要學管家,多日沒有垂淚。這淚算是盡了還是沒盡?恩情算了還完還是沒完?
寶玉呢?更是個奇葩。若說妹妹們沒空搭理他,自有襲人等丫鬟們,再不濟看看雜書,不也能解悶?不,堂堂貴公子,他迷上了種花。
也是他嫌房裡煩悶,便到花園子裡走走散散心。北方歲也有經冬不凋的草木,但種類極少。南方卻不一樣,冬日的花園裡雖不如春夏葳蕤,但種類卻是極多。
比如水仙,在北邊兒養來極為難得,隻能放在室内;而南方卻種植廣泛,大冬天的隻要在溫暖向陽些的位置,就能開的極好。再如各種菊花以及茶花,都能在冬天的花園子裡找見。不像北方,賞個梅就了不得。
冬去春來,寶玉就開始探索各種花,尤其是冬天也能綻放的花。問了府裡園丁不說,還去搜各種古籍。直把府裡的下人們唬了一跳,“天老爺,這位爺怕是又要鬧妖?”
每年的年節都要奔赴很多宴會,到了金陵,這個數量一減再減。幾家實在推辭不開的,鳳姐兒去了,家裡又廣發帖子回請,熱鬧了好幾日。
鳳姐兒覺得這個年相對在京中輕松很多。女孩子們卻不覺得。往年過年她們也不必忙活,見幾個要緊的客人就算是盡了禮節。今年麼,大概知道家裡有适齡的姑娘,上門的客人帶的淨是年紀相仿的姑娘們。三位宅女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接待這些女孩子。
湘雲一向大氣,很快就與人混熟。黛玉和惜春都是不喜吵鬧的性子,隻是一個病美人,一個萌妹子,這種自帶的光環讓客人們并不覺得難以親近,不過是腼腆了些。
忙活完宴請,又收拾了幾日,家裡才漸漸清淨。
這日,衆人在賈母處吃早飯。飯畢,本是要去理事的時間,湘雲卻開始叨叨,“當年二哥哥不解,為何女孩子們都是珍珠,嫁了人便沒了光澤,待成了婆子又成了魚眼珠子。往日我也不解,隻覺得那婆子可惡,我以後萬不可如此惹人厭煩。哪知這短短幾個月,我卻悟了。”
黛玉笑,“咱們家裡可了不得,先是寶玉要當和尚,接着四妹妹想當姑子,如今雲兒也開悟了?卻不知是佛緣,還是道緣?”
她一邊說着話,還不忘拿眼睛去看寶玉。寶玉讪讪地,這話他果真說過,還真辯駁不得。賈母聽着湘雲這麼煞有介事,便知還有後話,也并不言語,聽得姐妹們鬥法。
果然,湘雲繼續歎道,“我哪知什麼佛緣道緣,不過是知曉了一些道理。便如我們小時候,每日在一處作詩玩耍隻管高興,一點點小事便要生氣。如今管了家,多少的煩心事,又哪裡氣的過來?少不得眼裡沒了光,遲早變成魚眼珠子。”
王喜鳳恰巧吩咐完事情走進來,“你們别被她哄了去。雲兒這是不耐煩管家,想要撂挑子呢!”
賈母聽了,大笑。
寶玉也笑,“好妹妹,你不想管家,求一求鳳姐姐也就完了,偏拿我作筏子,還是逃不過鳳姐姐的火眼金睛。”
王喜鳳笑罵,“偏你作怪!說誰是猴兒呢!”
衆人又笑的不行。湘雲知遮掩不過,隻扯了鳳姐兒撒嬌道,“好嫂子,你可就行行好,讓咱們都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