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下,正忙時。幸虧提前打了底子,将幾個姑娘充分利用起來。金陵的走禮比在京中簡單很多。女孩子們剛好也開始接觸這些人情往來。賈府的鐘靈毓秀似乎都在女孩子身上,真要學起來,她們的進度驚人,一點就通。若再學得這些人情交際,說不得她以後就輕松了!
黛玉和湘雲都漸入佳境,偏惜春對這些絲毫提不起興趣,她自不再勉強。
給甯榮二府并正經公婆的年禮都已早早發出,多是金陵土特産,派了仆婦租了船一路進京,其中還有各人的書信。最誇張的是寶玉,竟有說不完的話,估計待探春收到,看那厚度,會以為是在哪裡得來的新書。
不久,京中的年禮也到了。這種感覺有些新奇,宛如曾經打生打死的兩口子突然就相敬如賓起來。果然是遠香近臭。
賈母點名讓賈琏回金陵,賈琏本有些不情願。京中畢竟是京中,他身為長子嫡孫,怎麼就混到要回鄉的地步?回來之後他就發現是他膚淺了。這是什麼神仙地方!官員們客氣,故舊們巴結,既沒有跑不完的腿,也沒有補不完的虧空。他的任務就是打理好金陵祖産及祭田,然後是跟族老們斡旋,分果果。
祖産沒的說,都是甯榮二府的。祭田産出一般用來祭祀,有餘則贍養孤寡,興辦族學,資助貧寒族人讀書出仕。
這些年賈家的祭田增加了許多,不僅有田地,還有山頭,每年兩季産出總有兩三千兩。祭祀哪裡花的了這麼多,故也辦有族學。這些年,榮國府隻負責買地,甯國府賈珍諸事不管,族老們可都吃了個飽。
如今賈琏既回來,他哪裡又是個兩袖清風的,自己家出錢辦的産業,好處全讓族老們占去了,憑誰樂意當個冤大頭呢!他雖不會溯及過往,非讓族老們面子上下不來,但再想中飽私囊就難了。
而祖産裡的貓膩也不少。甯榮二府産業衆多,但他們遠在京中,光靠下人打理自然不行,也需要族人出面料理。多少人靠着這些祖産吃飯,賬面上稍稍做些手腳,兩府财大氣粗,爵産衆多,哪裡會跟族人計較這些小錢。
可惜,賈琏回來了。
若說祭田是公中的,賈琏強硬也不能全撈到自己兜裡;但祖産可是自家的,總不能再讓人盤剝了去。他一家子老小搬回來,不用嚼用的嗎?京中都是窟窿,指望他們給銀子是不可能的,不倒找他要就是祖宗有靈了。京中就算是孝敬老太太,也就租船送來一些吃的穿的用的,銀子再摸不着半點。做了當家人,才知世道艱難。
鳳姐兒若是知道賈琏有這樣的覺悟,定要誇一句長進了。正是因為剛來就有這麼大串的事情等着,賈琏硬是連出門找樂子的功夫都沒有,實慘。
當初分院子的時候,巧姐兒纏着要跟黛玉住,而惜春和湘雲一塊兒住。有個橫在中間一心求學的巧姐兒,寶玉便不好時常去找黛玉,又不敢頻繁打擾沉迷作畫的惜春,不得不把心思重新收回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讀書。實在無聊了,就去族學裡看看有沒有秦鐘般的人物。
然而,金陵的族學跟京中的家學很是不同。京中的家學大多都是來混補貼銀子的,而族學大多是希望學而優則仕的莘莘學子。曾經也有過想來占便宜的破落戶,但很快就被賈琏的獎學金制度給幹趴下了。
要不說王喜鳳有些促狹在身上呢!族學本是為想通過讀書改變命運的人而設,不僅學費全免,還包一餐午食。想占便宜的人一多,不僅增加開支,還影響學習風氣。
當年在京中辦家學,也是希望族裡能出些人才,進入官場後能相互扶持。可惜,每年那麼多銀子投進去,毫無産出不說,好好的孩子在哪裡反而跟着找關系來附學的親戚的親戚的娃娃們學壞了。
故而,賈琏擔心族學繼續這麼搞,遲早也會成為另一個家學,白費銀子。為此,鳳姐兒很慷慨地分享了這麼個專坑學渣的獎學金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