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夫人相反,邢夫人最近心情很好。除了王喜鳳像個散财童子似的,讓她獲益匪淺,更振奮人心的是,她跟王夫人的陪房杠起來啦!周瑞家的兒子雖然一闆子沒挨,可被停了差事重新學規矩,丢足了臉面。
要說邢夫人最讨厭的人,非王夫人莫屬。從家世到管家權到子嗣,她都是完敗。若說王夫人的陪房撞上了王熙鳳這道南牆,讓她覺得王家内讧挺有看頭,那麼王夫人迫于鳳姐兒的壓力發落了自己的陪房,絕對是大快人心。
她不能取得的勝利,大概率要通過她的好媳婦鳳姐兒才能實現了。
鳳姐兒雖不管家,但每天瑣事不少。用王夫人的陪房重新立威之後,她就要搞鴛鴦這邊的事了。
鴛鴦辦事真沒的說,她打發過去望風的小丫頭那叫一個盡職盡責,人進去怎麼樣,出來怎麼樣,待了多長時間,描述的清清楚楚。王喜鳳直接打賞了銀子,簡單實用好收納。
她當初問鴛鴦借人,用的是她丢了東西又設了局,打算盯住賊人的幌子。如果有人查,那她房裡的銀子布匹的确到了鮑二家,鮑二家的也到了她的院子。虛虛實實,就這麼着。
這日逮着鴛鴦得空的時段,兩個人便碰頭了。
如今園子裡是最不清淨的地方,姑娘們大多沒什麼正經事,下人們也都閑的慌,随着主子們串門亂逛不要太惬意。反倒是小輩們搬走之後,不論是王夫人還是賈母處都安靜了很多。主院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都是有差事的,兩個人正經講話也不怕被人有意無意偷聽。
“琏二奶奶,秘密可以講了?”鴛鴦被吊了幾天的胃口,實在有些迫不及待。
“其實上回螃蟹宴我就提醒你了。”
鴛鴦恍然大悟,“您是說,琏二爺?”
“一半一半。”王喜鳳頓了一下,“事關重大,你必須起誓,決不能對任何人透露這件事情跟我有關。”
其實,話說到這裡,鴛鴦已經能猜出來,但她還是起了個誓。府裡有心思有資格打她主意且讓琏二奶奶忌憚的人并不多,排除一下就能知道。
這年頭,起誓還是有那麼些意義所在的,王喜鳳隻是入鄉随俗,表示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其實,以鴛鴦的人品,隻要她答應,就一定會遵守。
鳳姐兒沒出聲,隻暗暗比了比東院的方向。
果然。
“你跟平兒交好,我也知你沒有攀高枝的心,不如早做打算。無論找門親事也好,求了老太太庇護也罷,你得有個章程。”
不知鴛鴦會如何,反正她所做的已經超出她的承諾。
不是她多管閑事,或者為了抱老太太大腿而讨好鴛鴦,實在是看不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便宜公公賈赦。另外,馬道婆搞封建迷信這件事無疾而終,她總覺得光憑趙姨娘搞不出這麼大陣仗,背後黑手極有可能是他。不管是不是,打一杆子再說。
如果鴛鴦早早把苗頭掐了,也省得邢夫人來找她出主意,再把她帶到坑裡去。婆婆的殺傷力如何,強如王夫人也隻能生受着。她可不想無緣無故吃婆婆的暗虧。
不過幾日,鴛鴦的事就鬧出來了。鴛鴦性子烈,給人當妾自然不願,倉促之下找夫家也不知是不是火坑,最好的選擇是伺候老太太到死。又或者,老太太臨死,給她個恩典呢?
不給大老爺當妾,也就老太太一句話的事。邢夫人果然找鳳姐兒商量,鳳姐兒首先就表示以她的觀察,鴛鴦絕不會同意,老太太也會舍不得。如果鴛鴦自己願意,老太太不會阻止,但如果私下威逼,老太太必定震怒。
因有王喜鳳提前給鴛鴦打了預防針,邢夫人去找鴛鴦說和,讓她考慮考慮,鴛鴦轉頭就跪在老太太跟前。幸而大老爺還沒發展到威逼那個環節。被兒子挖牆腳,老太太情緒雖然不太好,但不至于氣的太狠。挖苦了幾句,讓他們自去找好的買來,切莫再打她丫頭的主意。
賈母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木然地對邢夫人說:“我攏共就這麼一個知心人,半日都離不得,你們非要了去,是恨我不早點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