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書禮瞪他:“幹嘛,大清晨就發春?”
“小将軍脾氣挺大。”魏延湊到俞書禮的耳邊,低聲問:“是因為沒讓你在上面,所以不高興了嗎?”
“砰。”
“病弱”的魏丞相有幸挨了小将軍今日的第三腳。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并不生氣。
老四本來陰沉着臉,滿是郁悶,見俞書禮過來,也轉了正色,對俞書禮解釋:“小将軍……内鬼……我們抓到了……”
“嗯,多虧了你。”俞書禮看了眼張校尉,拿劍抵住他的下颌,把對方的臉擡起來。
“張凱旋,我其實不大理解,為什麼是你。”俞書禮道:“你素來善于交際,軍中大家都與你交好,我對你也十分信任。你距離升官,也不過就是一步之遙,為什麼會鬼迷心竅,做出這種事情呢?”
張校尉歪唇輕嗤了一聲,“被抓了是我技不如人,要殺要剮随你便,其餘的,無可奉告。”
“一晚上,他都什麼都沒說嗎?”俞書禮問老四。
老四撓了撓頭:“我也沒這個審訊的本事呀,這不,吳公子過來說幫忙,我才說讓他幫忙瞧瞧,看能不能撬開他的嘴。”
“你不是瞧不上吳公子嗎?”俞書禮笑道:“讓他幫忙?”
老四尴尬地笑笑,倒是也不怕打自己的臉:“這不是……實在沒法子了嘛。行程又耽誤不得,小将軍你又在睡……”
“敢情還是我的問題?”俞書禮轉向魏延:“如何?你有辦法?”
“嗯。”
“那快點吧,我們的行程可耽誤不了。寫下認罪書後,還得把人押回去受罰。”
魏延點了點頭,當下也不拖延。
張校尉一直閉着眼,聞言也不過是微微睜開眼,然後擡眸看了下魏延,見他沒什麼動作,又慢慢閉上。
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魏延笑了笑,拉了把椅子過來,椅子腳刮在地面,聲音刺耳。
腳步有規律的“哒哒哒”的聲音跟着響起。
張校尉終于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最後睜開了眼,不睡了。
老四拽了拽俞書禮:“小将軍,他這幹嘛呢?”
“可能是想吵死他。”俞書禮一本正經道:“好計謀,你好好學習!他們稽刑司審案可多了這種心理上摧殘人的本事,這是咱們軍營學不到的技巧。”
老四懵懵點頭,光明正大開始偷師。
“軍營有人欺辱你?”魏延手上的椅子沒停,刺耳聲就在耳畔。
老四“嘶”了一聲,隻覺得骨頭都在發麻,隻是他雖然不解,倒是也沒開口問。
張校尉當然不回答。
“我聽木統領說,你家老父親前不久去世,他借了你三十兩銀子籌辦喪事,你在鄉中辦的風風光光的,你父親走的很體面。”
張校尉眼中露出一絲掙紮,簇然擡眸,咬牙問:“你究竟想幹嘛?”
“你對軍營的兄弟們,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嗎?你把他們當做你攀附權貴,以此上位的工具?可你本來不用違背本性的,你可以和兄弟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
“嗤啦”,椅子的聲音停住,但腳步聲“哒哒哒”的依舊惹人厭煩。
張校尉紅着眼睛瞪過來:“你懂什麼?!”
魏延不為所動,他接着道:“你有個妹妹,你很寵她。”
張校尉臉色大變,被綁縛的雙手都掙紮了起來,不再一副死魚的樣子:“你别動她!不許動她!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魏延輕笑一聲,“你的妹妹,嫁給了你們當地有頭有臉的鄉紳,做了填房。本來日子不錯,可是後來,那鄉紳因為惹了官府,被抓了進去。”
張校尉整個人癱坐了下來:“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你妹妹求你救他,所以你拼了自己一條命,也想把他撈出來。”
“于是,對方就向你提出了要求。”
魏延一字一頓說着,語速很慢,卻字字見血。
“你……怎麼知道的?”張校尉似乎不再掙紮,苦笑了一聲看向魏延。
“多虧你人緣好,軍中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你家的故事。”
張校尉打量了魏延一眼,抿了抿唇:“你瞧着,可不像個簡單的人物,埋伏到将軍身邊,有什麼目的?”
“這就不是你應該擔憂的問題了。”魏延大大方方地把椅子擲在張校尉的身前:“我想問的是,你的妹夫,得罪的是誰?”
“我告訴你,有什麼好處,你能把他撈出來嗎?”
“唔……”魏延沉吟一聲:“你交代的快的話,我心情好,就幫你撈上一撈。”
“你……你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我不信!”
“嘁。”魏延雙腿交疊地坐在他面前,拍了拍椅背:“你信與不信,關我什麼事?”
張校尉吃了癟,本就受了一肚子氣,被魏延一怼,更不想說話了。
氣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去。
魏延也不急,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膝蓋。
不久之後。
張校尉還是沉不住氣,問道:“你……同都水長史相比,哪個官大?”
魏延一皺眉。
張校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失落道:“我就說!你們都沒這個本事。”
“張凱旋。”俞書禮無語道:“你知道,将軍我是什麼官職麼?”
“安王?”
“嗯,還有呢?”
“還有,還有就是将軍……”
“那你知道我官品多大麼?”
張校尉搖頭:“我一個莊稼漢子出身,字都不識,不懂這些。”
老四在一邊感歎:“都是文盲惹的禍呀。”他貼心給張凱旋解釋道:“都水長史是六品官,小将軍官拜一品,外封異姓王,那都水長史給他提鞋都不配!”
俞書禮蹲在他身邊,歎了口氣:“早知如此,你來尋我便是,還能讓那都水長史欺負了去?”
張校尉瞪大眼睛,人都傻了:“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單知道那是個大官……我們家得罪不起……我不敢把小将軍牽扯進去……我以為就偷偷書信和賬本也沒什麼的……我不曉得這事情會鬧的這樣大……”
他哭道:“我也不想的……”
老四搖了搖頭:“都是平日裡小将軍太平易近人了些,導緻讓你産生了他官不大的錯覺。”
魏延從椅子上坐起來,拍了拍手:“好了,結案了。”
張校尉卻突然跪了下來,撲向俞書禮:“小将軍!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我什麼都說了!我什麼都願意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