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順着魏延的臉下滑,鋒利的下颌線沾了水,帶了些暧昧的色氣,配上魏延那張孤傲清冷的臉,别有一番風情。
軍營衆人都看呆了。幾人愣生生紅了一張臉,微微别過頭去。
“不用客氣,見面禮。”俞書禮道。讓魏延也長長記性,知道凡事不同他商量還喜歡先斬後奏有什麼後果。
魏延低笑了一聲,舌尖伸出蹭了蹭唇角:“甜的?喝的是米酒?”
他目光灼熱地落在俞書禮臉上,辨認着俞書禮的醉意。“小将軍喝多了吧。”還在幫俞書禮的無禮行為說着話。
米酒怎麼可能喝多?今夜過後就要啟程,大家就算醉,也得心中有數,清醒着醉。
四周噤了聲。
鐘年和十三哆嗦在一邊,生怕魏丞相笑裡藏刀,突然翻臉,然後殃及池魚。
然而魏延此人究竟是老狐狸,心思晦暗不明,城府深到不可想象。
被潑了酒還能笑出來的,恐怕也隻有他了。
他用手抹了一把臉,接過邊上頭快埋到土裡、戰戰兢兢的鐘年遞過的布巾,不慌不忙:“嗯,也不是第一回收小将軍的見面禮了。”
這話的含義可就深了。
饒是本不想搭理他的俞書禮也忍不住氣急敗壞:“吳卿卿!我哪裡還送過你什麼禮?!”
鐘年知道,小将軍和丞相兩人鬧了些小矛盾,無傷大雅但又彼此針鋒相對,故而吵架就吵架吧。
但饒是他這個大老粗也不難看出,魏丞相明裡暗裡想挑明自己的身份,小将軍便突然叫了“吳卿卿”這個名字,倉促又突兀地打斷。
鐘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刻意要給丞相大人按上新的身份,不讓他暴露呢。
所以……是吵架了,但又沒有完全吵。
他們這群人,都成了被他們玩弄的一環?
而魏丞相……很難說他是真的要暴露自己,還是在欲擒故縱,逼得小将軍出來發聲保護他。
這兩人,真是……
不得不說,聰明人的遊戲,果然不适合他們大老粗。鐘年由衷地在心中贊歎了一句。
魏延挑了挑眉望向俞書禮,手指輕緩地按在自己的唇上,眼神不言而喻。
俞書禮“噌”地紅了一張臉。
不久之前,嘴唇上炙熱滾燙的觸覺和頭腦中炸裂般歡愉還曆曆在目。
他咬了咬牙,瞪了魏延一眼。意思是:你再胡來?
魏延終于得到俞書禮不再逃避的認真回應,當下也不再作死惹惱他,而是攤了攤手,示意自己錯了。
“原來二位認識?”木統領注意到了二人間的你來我往,他笑着看了一眼俞書禮,又将視線落在魏延身上:“也是,小将軍這般人物,認識怎樣的神仙人物都不奇怪。吳公子名如其人,實乃卿卿佳人。”
俞書禮順着木統領的視線,一同打量着魏延。
魏延本就皮膚白皙,肌膚如玉般溫潤細膩,如今發絲微濕,在酒水的映襯之下,整張臉迷人又媚态十足。
他擦酒漬的動作從容不迫,唇角勾着一個似有似無的微笑,實在賞心悅目。
魏延任由俞書禮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又慢又仔細地将臉上身上的酒水擦幹:“好說。”
鐘年卻顧不得欣賞魏丞相的盛世美顔,他現在隻想着把魏丞相從話題中央解救出來,于是忙反駁木統領的話道:“不神仙,不神仙。”
他看向俞書禮:“将軍,今日能不能就看到我的面子上,咱們不計較先前的事情了……魏……诶呦……”腿上挨了俞書禮莫名其妙的一石子,鐘年隻能用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看向魏延。
對不住了,魏丞相……老鐘我實在沒辦法了。
“兩位是如何認識的?”木校尉笑了笑:“難不成也是不打不相識?”
俞書禮含含糊糊:“差不多。”
他又忍不住看了魏延一眼,見他脾氣頗好地擦幹了水漬,卻依舊還坐在那裡,便再次瞪過去:“吳公子要是不怕底下的士兵喝多了撲上來,還是早點回去換身衣服為妙。我這裡的人,素質可不怎麼高,私底下睡男人的也多了去了。吳公子此等模樣,實在楚楚可憐的緊。”
魏延問:“那你睡嗎?”
俞書禮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倒也沒說不睡,隻道:“憑你也想高攀我?”他“哼”了一聲:“等你功名壓我一頭再說吧。”
魏延一笑:“好。”
一番胡鬧,魏延知道俞書禮這反應就算是松口同意他留下來了,他也不敢再蹬鼻子上臉,擱下布巾,起身離開。
等魏延人走了,大家才從沉悶的氛圍中偷喘了一口氣。
任誰現在都不敢惹明顯在氣頭上的小将軍。
丁勝抿了口酒,歎了句:“這位吳公子,好大的口氣啊。”他轉頭問鐘年:“他是心儀咱們小将軍,才來的軍營?快讓他别胡鬧了,早日回去吧。這哪裡是談情說愛的地方。更遑論……”他壓低了些聲音:“如今小将軍和那位大人的婚約還在呢……”
俞書禮瞥他一眼:“别毀我名聲,婚約早就取消了。”
“是是是……”丁勝平日裡牙尖嘴利,最怕的還是俞書禮了,忙應和道:“任他吳公子花容月貌,咱們小将軍都瞧不上這等人的,言語輕佻,長相豔麗,身子骨也像是沒骨頭似的。鐘年也是,什麼人都往您跟前帶……”
被迫背鍋的鐘年走到俞書禮跟前:“将軍……”他快扛不住這壓力了……小将軍和魏丞相的演技明顯比他高出太多了。
“和鐘年無關。”俞書禮接收到鐘年的求救信号,解釋道:“這吳公子救過我一回,追着我想要報酬罷了,大家不必在意,也不用怪罪鐘年。讓此人在軍營吃吃苦頭就算了,到時候他自會回去。”
老四道:“不若将軍把他交給我,我定把他調教的乖乖的,讓他再不敢威脅将軍。”
“你是想調教他,還是想作弄他?”俞書禮看了他一眼:“好歹是我救命恩人,我還不至于為難他,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被戳中心事的老四撓了撓頭,笑了笑,不語了。
丁勝道:“軍中也沒适合他做的事情,将軍想要如何安置他?”
俞書禮沉吟了一聲,道:“先放我身邊吧,鐘年也好看顧他。等往後他受不住軍營生活了,讓他自顧離去就是。”
木統領扯了扯嘴角:“将軍,這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