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書禮前腳出了宮門,後腳太醫就被急诏進了金銮殿偏殿。
俞書禮看到幾人行色匆匆,知道事情不對,連忙折返,回頭恰好看到焦頭爛額的一群太醫以及在偏殿門口踱步的皇帝。
俞書禮躲在竹林一邊,等到太醫出來,皇帝放心離開,人群一一散去,這才從窗戶翻了進去。
床上的人面色慘白,本來一點發燒而起的血色現在也消失無蹤。
房間裡充斥着濃重的藥味,俞書禮聞多了,也能辨别出來,這是加大了藥量了。
他皺着眉頭走到床邊,在魏延身邊坐下,俯身打量魏延緊皺的眉頭和下垂的嘴角。
許久之後,他歎了口氣,探了探魏延的額頭。
太醫施完針後又喂了藥,如今魏延燒已經退了,隻是整個人還是昏迷不醒。
俞書禮在床邊坐着,等了一會兒,有人打開門進來。
俞書禮火速翻身到櫃後,見到來人是李公公,他才重新走出來。
“李公公?這裡什麼時候勞您大駕伺候?”
李公公見了他本也吓了一跳,連忙把門關上,又放低了音量:“小将軍,您不是走了?怎的還在這裡?”
俞書禮指了指床邊的魏延:“他怎麼回事?”
李公公“诶呦”了一聲,道:“太醫說是氣急攻心,如今嘔了一口淤血出來,反而是好事。”他揚了揚手上端着的藥壺:“這不,太醫吩咐的止血化瘀的藥,咱家親自熬好了拿來的。”
俞書禮看了眼昏沉着的魏延,不由得心生愧疚。
他明知道魏延身體不好,還總氣他作甚?這種事情,讓讓他便是了。
心生懊惱的小将軍下意識伸手去接藥壺,還連聲對李公公道謝:“辛苦公公了。”
“诶呀,小将軍在咱家面前,何必在意這些?這種粗活,讓咱家來就是。”李公公把藥碗拿出來,倒了一碗後看向俞書禮:“要不,小将軍将魏丞相抱起來?咱家要喂藥了。”
俞書禮抿了抿唇,應了好。
魏延的身體輕飄飄的,俞書禮一把就抱了過來。
李公公拿着湯匙,舀了一勺藥喂到魏延嘴邊,卻發現喂不進去,他下意識求助地看向俞書禮。
“看我幹嘛?你自己不會想辦法?”俞書禮臉頰紅了紅,瞬間就想到話本上那種用嘴喂的喂法。
但他是萬萬不會用這種方法的。
李公公歎了口氣,隻能閉着氣,拿着那勺藥逐漸貼近自己的嘴邊。
俞書禮臉色一變,攔住他的手腕:“你幹嘛?!”
李公公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好歹當年若不是魏丞相和小将軍救下咱家,也沒有咱家的今日……如今小将軍對咱家生分了,咱家卻也不能放任着魏丞相不管。”他歎了口氣:“多好的孩子啊……怎麼把自己的身子折騰成這個樣子了?”
俞書禮“啧”了一聲,趕忙叫住他:“哪裡就和你生分了?”生怕李公公對着魏延的嘴就親上去,讓魏延那個死潔癖知道了,還不得鬧翻了?
俞書禮煩躁地摳了摳頭:“算了,我來吧。”
李公公紅着臉咳嗽幾聲,聞言像是遞燙手山芋般把藥碗丢給俞書禮,卻一臉興緻勃勃,仿佛早就算好了一般。
俞書禮瞥他一眼:“你出去。”
李公公露出一個失落的表情。
這老東西。
俞書禮臉一黑:“出去!難不成你還想看着?”
“咱家出去就是……”李公公頗為遺憾地回頭,再三看了好幾眼,終于在俞書禮的白眼下,放棄了觀察。
俞書禮一手端着藥碗,一手攬着魏延,無從下手。
他歎了口氣,用額頭蹭了蹭魏延的脖子:“大郎,醒醒,喝藥了!”
嘴對嘴喂藥是不可能的,永遠不可能。
好在魏延悶哼了一聲,卻似乎還有些意識。
他痛哼了一聲,微微張開了一些眼睛,就疲勞地閉上。
“季……安?”開口的聲音低啞。
“嗯。”俞書禮心頭一跳,端着藥碗欲蓋彌彰:“是李公公喂不進去藥,這才求我來幫忙的。”
魏延“哦”了一聲,将腦袋埋在他的肩膀上,乖巧地道:“你喂吧。”
俞書禮舀起藥,如臨大敵般一勺又一勺小心地喂到魏延的唇邊。
魏延張開嘴,小口小口面不改色地咽下了。
偶爾有一兩滴落到唇邊,魏延便勾出舌尖,将其舔了去。
俞書禮見狀,發愣了一下,喉結一動,手一抖,便落了些湯藥在自己的手上。
魏延低頭垂眸,一滴一滴在他的手上把所有的藥汁都舔了個幹淨。
俞書禮端着藥碗不能動,卻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被舌尖舔到手指的時候,難免有些錯愕和莫名心悸。
手上隻剩下滾燙濕潤的觸覺,心跳聲如鼓如雷。
“不能浪費了藥……”見他迷惑,魏延笑着解釋,“你不會介意吧?”
這張病恹恹的美人臉笑起來實在驚豔,俞書禮一口悶氣憋在心裡,說是說不出,排也排不掉。“不介意。”他低低回應道。
“那就好。”魏延似乎已經忘了先前與俞書禮還在冷戰的事情,在俞書禮喂好藥後,就體貼地從他手裡拿過藥碗,在床頭櫃子上擺好,然後撚了一塊帕子,幫俞書禮小心仔細地擦手。
魏延将些被他舔舐過的地方一一擦過,珍重又溫柔。
俞書禮不自在地縮了縮手,“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