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小厮就要過來,俞書禮面色突然慌亂。他的兜,比他的臉還幹淨。
為了防止尴尬,他幹脆火速地垂下頭,背脊彎到膝蓋,就這樣縮了下去,身子硬梆梆的壓根掰不起來。
小厮停在眼前,俞書禮權當沒看見。
饒是魏延也有些弄不清他到底在幹嘛。
“公子……公子……”小厮臉上變了變,叫了俞書禮幾聲,俞書禮都沒理睬他。
魏延甩了塊銀子出去,想把人打發了。
誰知邊上一隻手火速地伸了出來,把銀子又撿了回去。
然後……揣進了自己的兜裡。
小厮:?
“小公子,您有事嗎?”小厮臉上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那打賞……”
俞書禮搖了搖頭,“沒有。”
“剛剛那位公子都給了……”
俞書禮終于将身子放直,垂涎上了魏延那一塊銀子,隻好歎了口氣開始演戲:“不瞞你說,這是我的賣身錢。”他擦着眼角,抹着眼淚:“我這麼多年不容易啊,為了這一點點錢委身于他,結果他不做人啊!把給我的錢用來打賞啊……小哥你行行好吧……他心血來潮的時候,可是壓根不分臉和屁股的……”
小厮“啊”了一聲,不由得心疼起面前這個細皮嫩肉的小公子來。
他露出一臉鄙夷的表情看向魏延,想勸又不敢勸。
名聲壞了的魏延臉都黑了:“俞季安……”
俞書禮連忙臉色慘白地推小厮離開:“你快走,他揍人可是不分青紅皂白的!”
小厮看了眼魏延看起來滂臭的臉,也有些信了,跑得飛快。
等人走後,魏延才笑出聲:“你胡鬧什麼?”
俞書禮老實回答:“我沒帶錢。”
“我不是幫你付了?”
“那不一樣。”俞書禮言辭鑿鑿:“你幫我付了,那小厮背後會說我吃軟飯;但如今他回去,卻隻會心疼我可憐我。”
魏延咬牙:“你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俞書禮小雞啄米地點頭:“你放心,這就是你要同我在一起的福報。”
魏延:……
不得不說,謝謝你。
《鵲橋仙》一曲,彈的應是纏綿悱恻,求而不得的愛情,但在海棠姑娘的手中,卻變成了堅韌勇敢的追逐,至死不渝的奔赴。
俞書禮愣愣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當年小院裡,飄然若仙的母親。
魏延喝的眼眶微紅,側着頭,視線絲毫沒有放在台上女子上,而是一直在關注俞書禮的舉手擡足。
看他惆怅,看他向往,看他淪陷。
“喜歡嗎?”魏延突然悶悶地開口。
“喜歡啊。”俞書禮下意識回答。
似乎意識到魏延的語氣不對,俞書禮這才回過頭看他,卻見男人面前的酒壺已經空了。
俞書禮一陣心驚:“你喝了多少啊?你身子不好,不能這樣喝酒的。”
魏延瞥他一眼,聲音酸的像是喝的醋,而不是喝的酒:“你看别人就行了,管我做什麼。”
俞書禮:……
“哥哥,我不過就是喜歡看漂亮的姑娘,這點你都不能理解嗎?”他歎了口氣,手指慢慢摸到魏延的腿上,用力捏了一把:“诶,看來我們不是很合适。”
魏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冷着臉看過來。“不合适?不合适還撩撥我?”
俞書禮還沒那麼沒眼力見。他小心翼翼湊過去,拿開魏延緊握着的酒盞,試探地問道:“魏延,你是在吃醋嗎?别吃醋,撩撥算什麼,我可不隻有腳踏兩條船的本事。”
他挺胸擡頭:“往後吃醋的日子多了去了!”
“你最好隻是喝多了說胡話。”魏延氣笑了,他的手指蹭了蹭,挨到了俞書禮身邊,一雙本來就生的極好的眸子如今水潤惑人:“俞季安。”
被他貼着身子,俞書禮眼睫顫了顫,卻沒有躲開。
魏延徹底歪了過來,半邊身子幾乎要靠到他懷裡。“今天是我生辰。”
俞書禮愣了愣,終于沒有再鬧:“你說什麼?”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已然有些醉醺醺的魏延。算一下日子,好像确乎是的!
突然明白,他的母親和祖母突然回家是為了什麼。
中午自己放了他鴿子之後,他為什麼又要失落地找上門,又約他共同吃晚飯,約的還是玉蘭雲舫這樣的地方。
俞書禮目光有些複雜地看向身側的魏延,抿了抿唇。
台上一曲奏罷,海棠姑娘施施然行禮,準備下台。
看客們歡呼一聲,喊着:“再來一曲!再來一曲!”
俞書禮剛要側頭看過去,卻被魏延一把抱住。
他的雙臂從背後伸過來,把俞書禮扣在懷裡,扣的死死的。
俞書禮的後背抵在一塊硬邦邦的東西上,恍惚了片刻才想起來,那應該是他中午賠罪送的玉佩。
已經被他珍而重之地戴在了身上了嗎?
可……那也隻是賠罪用的,壓根算不上生辰賀禮。
“不許看别人!”魏延威脅道。
“我不看。”歎了口氣,俞書禮沒有再去看台上,他的視線放在魏延身上,再也挪不開。
醉酒的男人,丢失了往日高冷無情的模樣。
又兇又粘人。
臉上添了些耀眼的紅色,襯的一張臉萬千風華。
俞書禮知道魏延長的好,可是卻從來沒見過他這幅模樣。
慌亂的,不知所措的,若有若無地攀附自己,勾人卻不自知,卻撓的人心癢癢。
俞書禮突然想:好像……同魏延成婚,也沒那麼糟糕?
“魏延,”俞書禮想了想,突然道:“你是不是沒聽過我彈琴?”
魏延“嗯”了一聲。
“那我給你彈一首吧。”俞書禮有些羞赧地攬住他,把他扶起來擺正:“就當……就當給你的生辰禮物。”
魏延掀開眼皮看他。
俞書禮在原地已經紅的像個小蘋果。
真好欺負,乖的不像話。
魏延眼中隻剩無盡溫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