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美人也在風風火火地忙于遷宮一事。
既是王後之令,又明說了不遷宮就沒有地龍,大部分人都很配合,确定了幾個交好的住一起就可以搬遷了,唯一讓齊美人覺得可能棘手的就是周初霁。
齊美人來到她宮裡時,卻見周美人也在忙忙碌碌地不知寫些什麼,都懶得擡頭看她一眼。她盡量和氣地說明來意,周美人終于停筆看她。
周美人皺着眉頭,仿佛很不耐煩,叫齊美人心裡一緊,正打算好聲好氣地道明利弊,就聽周美人冷漠地說,“讓最晚進宮那個搬過來。”
“哎?”齊美人愣住。
“還有事?”周美人逐客的意思很明顯。
“沒,沒了。”齊美人笑了笑,“我這就去問問嚴美人的意思。”
也不知嚴思卿有沒有定下跟誰住一起,那畢竟是王後罩着的美人,她也得顧着點她的意見。
好在,也因為嚴思卿與王後交好,好些人都想跟她一起住,你争我搶的,反而還沒定下,齊美人當即拍闆,讓嚴思卿搬到周初霁宮裡去。
嚴思卿呢,是個怯弱沒主見的性子,她說什麼都同意。
遷宮的事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每個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一轉眼,到了十月的最後一天。
這日韫月恰好在整理她記錄的文稿,沒有出宮,墨玉說周初霁求見時,韫月還有點納悶,“請她進來。”
周初霁進來時,還是高傲的模樣,勉勉強強行了個禮,把手裡的東西遞出去,“我寫了個折子,請你看看。”
“什麼折子?”韫月伸手去接,忽然想起那夜她隻起了個頭的話。
“關于以朝廷名義經商的事。”
果然。
韫月有些遺憾,宋亦浔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官不與民争利,也确實有道理,周初霁的想法怕是注定要落空。
不過,韫月還是決定先看看,這畢竟是她的心意。
然而打開一看,韫月就吃了一驚。
周初霁所寫,确實是朝廷經商,卻又和她以為的不同。
正是這些不同,讓韫月越看越震驚,迅速看完一遍後仿佛沒看懂似的,又反反複複翻看好幾次,而後起身激切道,“你與我一起去趟天祿宮。”
剛才還有些趾高氣揚的周初霁,此時卻又别扭起來,“我不去。”
“為什麼?”韫月知道她們怕宋亦浔,但這樣的大事,再害怕也得親自去啊。
怕歸怕,周初霁可不想當面承認,顯出不耐煩的樣子說,“不去就不去,你去就行了。”
“可這是你的點子,若是大王采納了,這都是你莫大的功勞。”
周初霁一哼,“誰稀罕這些。我隻希望,”她忽然定定地看着韫月,“我這些想法,能最終實現。”
她鄭重一揖,“拜托了。”
韫月一聲歎息,扶起她,“那你等我消息吧。”
·
再次來到天祿宮,叫人去通禀時直接說,大王吩咐了,娘娘來直接進去就行。
這怎麼行,萬一裡面在議事呢,好歹知會一聲吧。
韫月也不為難小内官,叫他去通禀,自己也同時進去,等她到議政殿門口時,宋亦浔也知道了。
于是等她到時,宋亦浔就在門口候着她了。
韫月“……”
到底誰是大王。
“路上冷不冷,有沒有吹着?”宋亦浔握着她的手,問道。
“一直坐轎子呢,不冷。”韫月搖頭,進去就解了鬥篷給墨玉。
“參見王後。”殿内隻有甘丞相在,起身行禮。
韫月颔首,“丞相有禮了。正好丞相也在,這折子你們看看?”
宋亦浔疑惑地接過去了。
他相信韫月給的東西,打開認真看着,不過他除了韫月的事以外,向來喜不形于色,看完後就交給丞相了。
然後他來到韫月身邊,韫月眼神發亮地看着他,“如何,能做嗎?這不算與民争利吧?”
周初霁的折子是建議以朝廷名義經商,充盈國庫,但提出的具體措施的确不是與民争利,而是與商争利。
一是讓朝廷投錢于各大商行占股,商行賺了錢就給朝廷分紅,如此還算是光明正大地給朝廷送錢,就不用再偷偷摸摸地行賄官員了。
二是讓各大商行賣幾個秘方給朝廷,由朝廷再租賃給其餘商行生産。一旦所有商行都能生産某種貨品,為了貨物能賣的更好,各商家必然鉚足了勁地,要麼提高生産效率降低成本,要麼推陳出新,把貨物做的更好。
另外,如果平民百姓也有獨門秘方,也可選擇賣或者租給朝廷,再轉租給各商行來賺錢盈利。也可避免百姓秘方被商家廉價強占。
三是讓以朝廷的名義組建商隊出海經商,出海所得俱歸朝廷。
這幾點建議,于國于民有利,唯一可能會被傷害到的,隻有商家。
但是,商人向來是奸商之名,朝廷百姓甚至官員們都是又恨又嫉,能有這麼個辦法讓他們為朝廷百姓做點貢獻,他們該感恩戴德才是。
原本曆朝曆代都苦商人已久,雖然可以提高商稅,也不能提的過高,不然商人賺的太少,也會出亂子。這幾個點子,雖然讓商人出了點血,卻又得了朝廷認可,還能被朝廷撐腰,這麼一合計,其實并不虧。
看下來,簡直就是想打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
宋亦浔笑笑,“總體來說,可行。”
“真的?”韫月驚喜道。
“妙極!妙極了!”甘丞相迅速翻看完,激動地站起來,“娘娘這幾點建議,實在是太妙了。”
韫月趕緊澄清,“這不是我寫的,我是代别人轉呈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