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道:“老衲便在禅房恭候施主的到來。”
住持走之前,看了一眼尚言歸和謝知微,微一颔首以示招呼。
謝知微看得心頭微有疑惑,這扶陽寺的皇家名頭,可是趙望和垂簾聽政之後才被摘掉的,照理說,這裡的住持不應該對趙望和更為警惕敵對才是嗎?如今看來,好似關系十分融洽。
三五道齋菜很快就端了上來,趙望和坐在了主座上,讓兩人都坐下來用膳,她說道:“用過飯知微你随言歸到處走走,我去找方丈聊幾句。”
謝知微沒有坐下來,語氣硬邦邦地道:“卑下不該與殿下同坐,以前是卑下無狀,還請殿下恕罪。”
謝知微倒還知道身份有别了,趙望和擡頭看了一眼謝知微,她倔犟地站在一側,然後又看向尚言歸,尚言歸有些食不知味地舉起筷子有些發愣。
趙望和又好笑又好氣,怎麼這大小朋友還能鬧矛盾了?若是她有尊卑之分,原本的行為舉止又算是什麼?
趙望和加重了一點語氣說道:“本宮不管你們兩個是鬧了什麼矛盾,現在是吃飯時間,給本宮坐下!”
尚言歸偷偷去看謝知微,眼神裡似有哀求。
謝知微卻當沒看見,隻是面對趙望和的氣勢,她還是有些氣短,再加上覺得她以前受了天大的委屈,更是覺得自己不能忤逆她,心裡别扭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這一頓飯謝知微和尚言歸可謂是吃得坐立不安,倒是趙望和吃得津津有味,完事兒她筷子放下,都沒多看兩人一眼就離開了。
甘琳跟在後邊,忍不住問道:“殿下,真的不用管她們嗎?”
趙望和都氣笑了,“你說謝知微如今都什麼年紀了?竟然和一個八歲的孩子置氣,果真是沒半點長進,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甘琳聽得有些許的怪異,但她也思考不出來為何,一想這事兒也确實好笑,她抿唇偷笑,道:“謝知微也還是個孩子呢。”
趙望和輕歎一聲,“她啊……”
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趙望和來到住持的禅房跟前,敲門得到應允,才推門而入。
住持已經坐在了矮榻上,手中盤着佛珠,一側放着棋盤,他見着趙望和的到來,蒼老的面容露出一個慈祥的笑來,“施主,可要來一盤?”
趙望和笑道:“盼的就是這一盤。”
她自然坐在了住持對面,手持白子的她率先下了第一招。
住持便笑道:“施主還是沒變。”
趙望和眉眼溫和,道:“萬變不離其宗。”
兩人不再說話,前後各下了二十多子,趙望和才開口道:“沒有了皇家的撥款,僅憑香客和自種的幾畝田地,方丈可覺艱難?”
住持道:“未是皇家寺廟之前,扶陽寺也不過是面對百姓的普通廟宇,那時候尚可,而今又為何不可?”
趙望和道:“方丈闊達,如此,本宮就放心了。”
住持又說道:“既然放心,施主就不必借助他人之手,為廟裡添香油錢了。畢竟千兩一盞的長明燈,時間長了,也是一筆大支出。”
趙望和手中的白子又下一招,她笑道:“什麼都瞞不過方丈。”
住持眼中盯着趙望和白子的走向,推算着她接下來的打算,說道:“施主如今該是急需用錢之際,不用惦記老衲這一身老骨頭。”
趙望和手中把玩着一顆新的白子,聽罷微微一笑,幽幽地說道:“本宮能做的便隻有這些了。”
再多的,都不适合。
住持下了一顆黑子,堵住了謝知微的去路,“夠了,早就夠了。”
“不夠,遠遠不夠。”趙望和輕輕搖了搖頭,“對于方丈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可對于本宮來說,這是一輩子的事情。”
她手中的白子在她指尖處轉動,語氣輕嘲,“畢竟望兒,與望和,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名字。”
音相似,意不同。
趙望和想起了母後當年,面上帶着笑,不太熟練地裝作親昵地拉着自己介紹眼前之人。趙望和至今不懂,母後那一絲隐晦的得意與炫耀到底從何而來。
“阿和,你來,這位是悲空方丈,你的名字,就是方丈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