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言歸卻不滿意,她眉宇冷峻,道:“就算是待客室,也不是什麼都能挂在這裡的。适合便是合适,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沒有倒也一說。”
說罷尚言歸抽出謝知微腰間配的彎刀,上前一步手起刀落,這一幅字被她手下刀劈成兩段,下半截的字跌落在地上,滾地發出咕咚聲。
謝知微看向牆壁,可見牆壁有着淡淡一條刀痕,她的力量雖不能收放自如,但顯然也不賴,謝知微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心底對于尚言歸的果斷更是滿意,身為她的女兒,就該有此魄力才是。
梅經山顯然也沒有想到尚言歸竟會如此果斷,他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公主好魄力。”
“既是如此,不知小女可入先生眼?”
趙望和的聲音突然從他們背後傳來,卻是今日事情已了,她歸府來了。她穿着四爪金龍的朝服,黑與紅的相映讓她眉目越加威嚴。
“阿娘。”
“殿下。”
梅經山從未見過氣勢如此之強的女子,不愧是如今站在了權利巅峰的女子。他行禮得倒是心甘情願,他向來折服于強者,而非權貴,“見過殿下。”
“免禮。”
她看着那幅隻有一半的字,說道:“讓梅先生見笑了。這幅字是本宮敬重的一位長輩所賜,故而挂在此處。不過……陳欲雖為權貴折腰以緻風骨丢失,站在世人的角度,卻難說對錯。梅先生不願為五鬥米折腰,但本宮卻認為活着才是一切的前提。”
趙望和看向梅經山,道:“就如先生您,也需為自己的願景而付出代價,不是麼?”
梅經山與趙望和對視,心中微顫,最後垂下眼眸來,“殿下說得對。”
人活在世,總有自己活着的理由,有為之而奮鬥的目的。
趙望和讓尚言歸與謝知微二人退下,自己則是帶着梅經山往府中花園走去,她邊走邊說道:“本宮的女兒無需學什麼女學女誡,請西席也不是讓人來教導她要變得知書達理,她是本宮女兒,就該是大膽肆意的。”
趙望和語氣平靜地說出了讓别些男子談之色變的話語,“本宮要她運籌帷幄,頂天立地,就以女子之姿。”
如此大逆不道之話,卻是讓梅經山眼睛越來越亮,他撫掌笑道:“誰道女子就該如何,男子又該如何?”
趙望和聽罷微微一笑,“誰道武夫該如何,書生又該如何?”
卻是方才他與謝知微的對話,趙望和也聽了去。看來她早已回來,隻是見着他們在談話,故而沒有入内。
梅經山扇着自己的羽扇搖頭晃腦,一縷垂下來的發絲随着風擺動,撲在他的臉上,他渾然不覺,道:“不拘細行,不拘細行也!”
趙望和也沒有對先前的事情揪着不放,轉而問道:“明國使者為求和而來,不知梅先生怎麼看?”
梅經山渾不吝地道:“橫着看,豎着看,無論怎麼看,都一樣。”
“哦?”
梅經山道:“一樣的無力抵抗。”
趙望和又問道:“就不怕魚死網破?”
“他們不敢。”梅經山停頓了一下,面上的嘲諷不加掩飾,“能用錢和土地解決的問題,對于裕安帝來說,就不是問題。”
“看來梅先生對明國頗為了解。”
“談不上了解,但看當下的格局就知。”梅經山道,“我為尋陳欲真迹曾去永定城,那裡已彌漫着腐朽的氣息,當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眉眼越加狂妄和肆意,“沒有什麼比穩定更重要,橫豎錢也不是從他裕安帝的口袋裡掏出來,國庫沒錢那就加大稅收,總能湊齊。”
“如今鄲州和昌州已入長公主手中,烏州已是囊中之物,若不合作,揮兵入烏州,當烏州被拿下,裕安帝絕對坐不住,再苛刻的條件,也隻能答應。”
趙望和目光落在花園處一截搶先盛放了的梅花,平靜地道:“拿下烏州之後呢?”
梅經山道:“守住三州,再圖裘州。”
“為何不是譚州?”
“譚州有肖元晟虎視眈眈,與其和胡國發生沖突,不如從明國内部入手。”
趙望和輕笑一聲,“黃大人說梅先生不适合為官,本宮卻覺得,沒有不适合的人,隻有不适合的位置。”
梅經山眼神一亮,他看向趙望和,卻聽趙望和說道:“不知梅先生何時能夠入府?”
梅經山哈哈一笑,“明日即可。”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