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洛倒沒有對謝知微另眼相待,他能理解長公主想提攜女将的心情,但戰場的事情,就是要以軍功說話。不過他卻想起了幾個人來,“胡統是你的誰?”
謝知微愣了一下,“是我大師兄。”
“正好。”程洛撫掌,可算是知道該怎麼做這件事了,他叫來人吩咐道:“把胡統他們幾個給我叫過來。”
謝知微詫異地問道:“我大師兄在這兒?”
程洛道:“等他們過來你就知道了。”
很快,胡統就進來了,他身後還跟着好幾個男子,個個都魁梧硬挺,見着謝知微,他們都愣了,“師妹!”
謝知微更是禁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六師兄,你們這是……”
她看到了,他們幾個人都穿着盔甲,盔甲上甚至還有血迹。
胡統習慣性地摸了摸謝知微的頭,咧嘴笑道:“聽師父說你參軍了,我們兄弟幾個總不能讓你在軍營裡無依無靠,你看,我們這不就來了?”
三師兄王大成嘿嘿笑道:“師妹不用擔心師父他們,老四老五,還有老七沒來,就是留在镖局陪着師父呢。”
謝知微心中酸澀,她無法控制住這樣的情緒上湧。胡統幾個人是謝知微原身的師兄,謝念繼承了謝知微的記憶,好似連那份情感都繼承了,說話都不禁軟化了幾分,“我爹怎麼就不攔着你們點?戰場是好玩的嘛?”
二師兄黎庶是個溫和的男子,聽罷無奈地說道:“你也知道戰場危險呢?那你怎麼就義無反顧地就參軍了呢?連傷都沒好就跑了。”
謝知微有些心虛,她為什麼跑,自然是因為她想救自己二哥啊。可是,她沒有救下來。
六師兄林刊和謝知微年紀相仿,最為跳脫,和她關系也最好,他走上來拍着謝知微的肩膀道:“你别擔心我們,自從知道你參軍之後,我們幾個就都報名了,現在都打了個一個多月的仗了,你看,我們不也是還活得好好的?”
确實,幾個人身上明顯有了戰火的洗禮,肅殺之意截然不同。哪怕他們以前走镖也會和劫匪拼命,可戰場是不一樣的,從戰場上走下來的人,都自帶殺意。
謝知微打量着他們,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胡統身上,“大師兄你……”
黎庶搭着胡統的肩膀,得意地道:“師妹你不知道,大師兄現在已經是百夫長了,我們現在都跟在大師兄旗下。”
胡統客氣地說道:“都是運氣。”
“那可不是運氣。”程洛走過來,他顯然很欣賞眼前幾個人,頗為高興地拍着胡統的肩膀,道:“你們師父是個有本事的人,把你們教得智勇雙全,莫說小小一個百夫長,假以時日,大将軍都不成問題。”
幾人抱拳,“将軍過譽了。”
程洛對謝知微道:“這幾日你就呆在這兒,我讓你給你收拾個住處,過幾天林都尉也該領兵過來了,到時候你再歸隊。”
謝知微反應了過來,“要聯合出兵了嗎?”
程洛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快,點了點頭道:“對。你的事情,你對你的幾個師兄說,他們應該能給你答案。”
程洛走了,剩下師兄妹幾個人。林刊急性子,連忙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怎麼你就自己跑這兒來了?”
王大成膽大心細,發現了謝知微臉色蒼白,風塵仆仆,便道:“無論是什麼事情也不急在這一時,先帶師妹去洗漱用個飯再說吧。”
胡統道:“是這個理,林刊,你别急。”
謝知微安慰林刊道:“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我沒想明白,長公主就讓我過來找程将軍。”
謝知微這樣說,他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就更是好奇了,什麼事情能夠讓長公主開口了呢?這是不是也代表自家師妹得長公主看重呢?不然咋會讓她走這一趟。
瞎猜測了一通,又陪謝知微吃過一頓飯,林刊忍不住了,追問道:“所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謝知微便把自己的事情和疑惑給說了。
幾個人都愣住了,都沒想到謝知微竟會想得如此之深。黎庶打量着自己小師妹,道:“我倒是沒有想到師妹你會想到這一層。”
林刊疑惑地道:“可我們霍城,也一直在變換領主啊。師妹你以前不也在說,與其這樣來回變動,還不如讓長公主徹底執管。”
“霍城是霍城,可這不是霍城。”
“有什麼不一樣呢?”林刊想到了一些事情,生氣地道:“與其讓他們接管荼毒百姓,還不如讓長公主接管,至少百姓們不用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師妹,你是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
胡統按住林刊的肩膀讓他不要那麼激動,他轉頭對謝知微道:“我明白你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隻是今日不同往日了,如今天下戰火四起,就算長公主不動兵,明國也已經亂起來了。”
“官員不作為,永定城的那些人醉生夢死,歌舞升平,可這些,都是搜刮全國給他們供給的。師妹或許是不知道,可我們走镖的時候,見過太多貪官污吏,這明國,已經在根子裡腐爛了。”
王大成補充道:“在參軍之前,我們走了一次镖,把貨物送到永定城,經過的地方,已經有百姓活不下去打出了起義的大旗。山匪成群,百姓餓到挖草根吃,流民四起,可是,這些消息都沒有傳回到永定去。永定的達官貴人,依舊是過着他們五花馬千金裘的生活。”
“可是百姓們真的活不下去了,皇帝不作為,官員不作為,本該手守家衛國的士兵卻成了搜刮百姓的一把好手,這明國,我不齒于認它為故國。”
謝知微拳頭已緊緊捏住,手臂上的青筋盡數暴起。
“會不會……弄錯了……”
她的聲音幹澀,似乎還帶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