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的便是還帶着稚氣的臉龐露出不同于尋常人的堅毅。
謝知微低頭與她對視。
“去吧。”
謝知微點了點頭,走了。
待得謝知微離開,一個親兵忍不住上前輕聲說道:“殿下……這個謝知微,對您太無禮了。”
是啊,說話不帶敬語,就算是坐一起也不見得她有半分謙讓,騎馬時常跑着跑着就和趙望和并肩了,态度随和得好似兩人平起平坐一樣。親兵們早就看不順眼了,隻是見長公主不說話,她們才隐忍不發而已。
趙望和卻低頭看着火堆,她輕輕撥動柴火,似笑非笑地說道:“不覺得這樣,很有意思麼?”
有個年長一點的親兵擔憂地問道:“她會不會有問題?”
趙望和道:“不必擔心,我心裡有數。”
謝知微并不知道廟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獨自出去之後,找了一把石頭,然後就走進了林中。她一腳踹動一棵樹,鳥兒從樹上驚醒飛出來,撲哧撲哧發出聲音,謝知微聽聲辯位,手中石子飛了出去!
撲通幾聲掉落鳥兒來,謝知微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一手本事可算是撿回來了。
當謝知微提着七八隻鳥兒回來的時候,幾個親兵都驚住了,“你……你還有這一手?”
謝知微笑了笑,給自己找了個借口,“以前跟我爹走镖的時候,我爹教的。”
幾個親兵叽叽喳喳和她說起話來,然後就湊在了一起處理小鳥,趙望和看着她熟稔地拔毛,神色逐漸變得有些恍惚。
幾個小鳥串起來往火堆上一放,不消片刻就有香味傳出來,謝知微還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點鹽巴來,撒了上去。
親兵不禁問道:“你怎麼連鹽都帶有?”
謝知微笑道:“出門在外,火折子,鹽巴必不可少。”
有人笑道:“倒是方便。”
趙望和罕見的在發愣,謝知微烤完一隻,直接遞了過去,“給。”
趙望和低頭一看,又看别人烤的,顯然自己跟前這一隻是烤得格外漂亮。她擡眸去看謝知微,謝知微沖她揚起唇角笑,眼眸裡似乎有星光在閃爍,“嘗嘗我的手藝。”
趙望和接過,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眼見對方還是眼巴巴看着自己,她莞爾,道:“味道不錯。”
謝知微頓時眉飛色舞了起來,先是右邊的眉毛微微上挑,繼而兩邊眉毛一起,唇角微微翹起,似矜持似得意,“那不得看是誰的手藝?我的手藝怎麼會差?”
趙望和見她如此模樣,再一次怔住,她低頭去看手中的烤鳥,悠悠地問道:“看來你烤鳥的經驗很豐富?”
謝知微剛想一口應是,卻想起來了什麼東西,把話給咽了回去,先前的那點兒得意消失殆盡,她回應道:“沒有,就烤過三兩次,走镖嘛,畢竟遇到什麼情況都不奇怪。”
實際上,謝潤并不舍得女兒吃苦,就算是走镖,也是一些沒有危險性的才會允許她走,别說烤鳥了,就外留宿的情況都很少。
謝知微的經驗,是源自于上一世。從十來歲開始,她就混迹野外,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年紀,就已經是打鳥烤鳥的一把好手了。
想起當年的事情,謝知微不由得偷瞄了趙望和一眼,當時,趙望和也吃過自己烤的鳥兒,和現在一樣,吃得慢條斯理的。
她好像就沒怎麼變化過,隻不過從稍顯稚嫩的模樣,變成了如今的風華絕代。以前是從容不迫的,如今也是這般。她好似生來就有一種能讓人信賴的穩重感,從開始認識到現在,她都如此。
一眨眼,都過去十數年了。
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趙望和吃了兩隻小鳥,其餘人各吃了一隻,也算是湊合墊了一口,緩解了饑餓。她們都不是矯情之人,就算真的餓一天也不是問題,現在能有一口熱乎的東西吃,已經很滿意了。
連謝知微在内一同六個人分兩班守夜,趙望和則在衆人的守衛之下休息。謝知微守下半夜,在被推醒的那一瞬間,她就清醒了過來,冷靜地對親兵颔首,然後坐了起來。
她确定四周沒有危險後,便盤腿坐在了一旁,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趙望和身上。趙望和和衣躺在火堆旁邊,身下鋪了稻草,就這樣簡陋的環境,她似乎也睡得安穩,面容平靜,火光搖曳照耀在她精緻的臉上,一派祥和。
謝知微手指挑起一根小的樹枝來,輕輕撥動着火堆,火光搖曳中,她好似看到了年僅十三歲的趙望和。
那是……十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