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紮實的家世背景她更是如坐針氈,那時子書元冽的母親還未故去,她曾勸過他換一任妻子。
這不能責怪太後古闆刁難沈宓。
諾大一個帝國,數年沒有一個健康的繼承人,這對政權來說太危險了。子書元冽稍有不測,帝國就會發生動蕩,更何況還有教會在一旁虎視眈眈。
就連子書元冽,也不能向沈宓保證他沒有動過離婚的心思。
危機感把沈宓淹沒,她太需要一個健康的孩子了。她就試了那麼一次,就順利懷上了孕。
這讓她确定不是她的問題,于是四處請教公學的教授們,然後暗中派人再去調查自己的身世,這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她帶着這個綿長而沉重的秘密居于深宮,等待丈夫的衰老,伺機而動。
自己兒子水平如何她再清楚不過,他不适合做君主,沈宓非常願意替他做決策。
而女兒的性格她也了解,她容不下她在幕後弄權。
兩個孩子相差六歲,起初子書元冽并未起疑。子書翌的長相細看确實有他的影子,眼睛也是皇室血脈的金黃色。
可随着小兒子越來越大,沈宓有意無意中對待兩個孩子的不同态度,讓子書元冽起了疑心。
他在子書翌十五歲時,終于知道了這個秘密。但皇子即将成年,他的身體狀态又出現問題,已經于事無補了。
他隻能盡力托舉女兒,一反常态的提前放權給她,為她挑選出可以托付的忠臣,朗甯就是那年被提拔上來的。
夢外,趴在床邊睡着了的沈宓突然驚醒,手中是丈夫已經冰涼的掌心。
心跳如擂鼓,就像他的生命力順着相接的手傳輸到沈宓瘋狂泵跳的心髒。
計劃幾乎是瞬間在腦内成形。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現在距離天明還有六七個小時,足夠她帶着子書翌和心腹出城。
子書昭與希爾訂婚後,奧格裡就站隊了子書昭,他掌握者宮廷的衛隊。
如果子書元冽是在白日離開,衛隊會第一時間知情,以沈宓對女兒的了解,她和子書翌連踏出皇宮的機會都不會有。
就算現在,咫尺之隔的殿外,也有衛兵把守。沈宓在心中預演,現在不算晚,她等會兒出殿,就說陛下睡熟了,她回自己的寝宮。
隻要出了皇宮,出城會順利很多,然後到城外的行宮落腳,她近來與母家聯系密切,他們已經時刻準備着人馬接應,隻要出城,他們就能順利到達葉尼塞城。
吩咐侍女們收拾行李和通知子書翌,沈宓給幾位心腹大臣和維希斯分别送出一份密信。
安排好一切,母子倆坐上秘密出城的馬車時,太女府的書房燈還沒有熄滅。
來不及沉浸在震驚中,弟弟和母親的身世牽扯甚廣,子書昭不得不好好思忖下一步該如何抉擇。
母親的奶奶,是子書元冽奶奶的親妹妹,她和葉尼塞城一個男爵私奔過,誕下私生女。這個私生女後來并未被任何一方找回,就作為平民生活,後來和一個小商販結婚,生下了沈宓。
母親當年是通過公學的層層特招,才得以來到伯蘭城上學,與父親相識。
現在,當年的男爵爵位承襲下來,并且已經授勳升為伯爵,子書昭覺得裡面少不了母親的運作。現任的葉尼塞城伯爵名叫洛林,是一個男性alpha。
母親把弟弟作為傀儡推到朝前,自己如同最有耐心的捕食者般,隐匿數年。
雖然朝中大臣都知道皇後偏心子書翌,他背後還有教會支持,但他們不知道,皇後代表着葉尼塞城。
葉尼塞城大緻位于帝國的中心,是帝國的蒸汽機車交通樞紐,地位不言而喻。
子書昭從書案中擡起頭,在腦中推演将要走上的道路。
府中靜悄悄,連最操勞的侍從都已經入睡,她的目光透過窗戶,看見空曠的夜空,看見夜空下點點燈火的城邦,看見夜夜笙歌尋歡作樂的權貴府邸,也看見日夜颠倒辛勤勞作的工匠作坊。
月光照拂下,安靜的城市中,還有些閑散的流民正往蒸汽機車站去。
他們沒有城郊的田地,隻靠四處奔波做工謀生,他們買不起白日的車票,隻能坐上夜間最慢最便宜的,躍金礦石的運輸車,在車廂随意躺上一夜,染上一身髒兮兮的礦渣後,到達下一個打工的地點。
現在,有一份長期且報酬豐厚的工作在他們之間流傳,他們要搭乘運輸車,到最北的城市去。
禾聿在部落留下的幾間樹屋中等着他們。
開墾附近的小片森林,近千人還是能養活的。她們要開采新礦,然後在山脈邊緣修建一座工廠。
禾聿在北境經營數年的人脈終于派上用場,到時候十三夜冶煉的躍金和制造的産品,會從北境開始流入市場。
她好像看到命運像一條終于匍匐到大海的小河,朝着她無法預料和掌控的方向去了。
她躺在床上閉着眼,擡手摸了摸眼睫上的疤痕,感受到自己渾身血液的奔騰,為胸腔裡那顆糜爛的心髒注入生機。
她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暢快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