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澤爾無聲的鞠了一躬,悄悄退出書房。
十分鐘後,希爾從房間出來,直奔太女府。
見到子書昭時,她手裡正把玩着一根短木箭。
“希裡?你來找我,有事?”
希爾站在門口,看着這個她名義上的妻子。
早晨剛結束訂婚儀式,子書昭還沒來得及換下那套鎏金的alpha禮服,她慵懶地斜靠在軟榻,陽光灑在黃金瞳上。
她對于她的到來,沒有名義夫妻會有的那種尴尬、微妙、或是輕微的厭惡……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希爾看不明白。
“你抓住了維希斯的使者,是故意把消息透露給我的麼?”
子書昭點頭:“嗯。”
這話倒也沒錯。但這不是她監視她的理由。不然她怎麼會知道她派出去的仆人在哪裡,如何能将消息準确傳進她耳朵裡?
希爾還站在門口,子書昭從那根木箭上移開視線,看了她一眼。
“生氣了?”
子書昭歎氣。兩人算是從小相識,年歲相仿,多少有些情誼,不然她也不可能一開始就暗中找她合作、願意和她聯姻。
她也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自己真的是alpha的話,現在這樣對她和希爾兩人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
但偏偏……
她拉開椅子,上前按着希爾的肩膀讓她留下來坐會兒。
“不是我監視你,那些人都是奧格裡為了你的安全安排的,不過我确實默許了,”子書昭把桌上那疊紙張都給她看,“我認為把重要的信息同步給你很有必要,畢竟在外人看來我們是一體的。”
希爾低頭浏覽那些字迹,一言不發。
“薩麥爾被刺殺是何蘭春、維希斯和小翌策劃的,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我現在把消息按下,是因為一旦公之于衆,必然引起軒然大波,但父親身體不好……”
子書昭輕咳一聲,靜了會兒,換了個話題。
“我知道你也在找禾聿。最開始你把她安排到我府上來我就知道。”
她又遞給她那根短木箭,“這就是禾聿留下的東西。”
希爾終于擡頭看了她一眼。
“這是什麼?”
“它救了法蒂瑪,希裡,你明白嗎?”子書昭站起來,在書櫃前踱步,“禾聿消失了,但她的發明在改變帝國。”
這句話的分量太重。時局變化太快,就像幾個月前她還能拿訂婚來要挾子書昭放禾聿回港城見她,誰能想到現在,她快要和子書昭結婚了。
她承認禾聿有幾分狡猾,從前把她騙得團團轉,可是她如何能有撬動帝國的能量呢?
希爾眼前迷蒙起來,子書昭的聲音變得忽遠忽近,隻有手中木質紋理的手感越發清晰。
“什麼意思?什麼發明?”
子書昭頓住,“她沒有告訴你麼?她是十三夜的首領。”
希爾是聽說過十三夜的。她知道她們被教會追殺。
她們是一群反叛者,她們宣稱主神的一切都是騙局、世界上還存在更多的躍金礦、她們想開辦平民公學……
至于這個組織為何創建、由誰創立、現任首領是誰,希爾是全無興趣的。
她對于安斯奧夫沒有那麼虔誠的信仰,在家中擺放祂的雕像純粹是因為社會和家庭的慣性。
對于開放平民公學,她也不反對。真正的強者是不會懼怕其他人的力量的。許多貴族不同意,不就是怕有了上升渠道,有人來搶他們掌握的權力和地位麼?
雖為伯爵,但希爾不害怕這些。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不管怎樣都能搏得很好的生活。畢竟一位年輕的omega,鬥掉那麼多親族旁支獨攬家族大權,也不是一件易事呀。
她沒有那些遠大的目标和權力欲望。
十幾歲失去雙親,她更想守好父母留給她的财富,找一個老實alpha,緩和她和叔父的矛盾,和她一起撫養德雷克順利長大。
同時能多賺點錢,享受到更多山珍海味,自然是錦上添花。如果這個老實alpha還年輕、俊美,能夠服侍好她,那就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了。
雖然早知道找老實alpha的願望破滅了,但她也沒想到禾聿不老實得那麼徹底。
希爾仿佛又回到了滿屋信息素的房間,禾聿站在書房角落,彎眼笑着看她。她終于知道那滿屋擾動的不可名狀的潮濕是什麼東西了。
她的仇恨、她的過往、她的欲望……她想讓她知道,但她不會說。
她還以為在故鄉的那晚,她說她想要愛,說她嘴硬心軟,是又在戲弄她。
原來那是靈魂自作主張的求救。
希爾不得不想到她臉上的傷痕,她的北境口音,高天之上,她的那滴眼淚。
她知道她在心疼一個alpha,她已經完蛋了。
為什麼不告訴她?子書昭又是怎麼知道的?
希爾恍惚的回過神來,卻見子書昭和她一樣,在對着那支箭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