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通知她，應該是因為她和希爾關系的傳聞，所以，就能說明殿下對她沒那個意思了吧？

太好了，禾聿在一片漆黑中嘿嘿笑了兩聲，側過身睡着了。

她最近開始做夢了。

她再次見到母親、媽媽、姐姐、裘德……很多很多人。

他們圍着她，說個不停，可是禾聿看着他們嘴唇上下張合，沒有聲音。他們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含着淚水。

禾聿靜靜站了很久，她看不懂，最終失去耐性，轉身要走。

身後還有被她殺死的人，不知姓名的北境商人、他的同僚們、看馬戲時被無辜牽連的觀衆……不，害死他們的是教會，禾聿眉頭緊皺。

商人的身後站着嫂嫂，嫂嫂的手變成了紅色，渾身皮膚跟雪一樣白。

她最對不起的就是之瑤，禾聿沖上去抱住她，可是她的體溫是冰涼的。

媽媽和姐姐在烈焰中離去，她第一次知道人可以變得這麼冷，她就在她懷中變得那樣冷。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明明是嫂嫂不知輕重差點出賣機密，犯錯在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夢中人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之瑤冰涼的手擡起，回抱住她。

“小聿、小聿…别糾結…你要找到……”

之瑤漸漸變得透明，最終消失了。

禾聿恍惚間轉過身，隻剩姐姐還站在那裡。

“小聿，遵從你的本心。”

禾聿還是立在那裡，直到禾亦的身形也消散在荒原上。

他們又變回了沉默的樹樁，不見了飽含熱淚的雙眼。禾聿邁步，到一顆樹樁上坐下，指腹摩挲它的年輪。

她的本心……她是誰？

禾聿早就死了，和母親姐姐一起死在那場大火裡，活下來的是一個怪物。

精神繼承姐姐，身體被維希斯改造，自由是昭殿下解救來的，生命寄生在威利亞何家。

她是誰？

難道她最終也會變成一座沉默的樹樁麼？

如果不是姐姐的遺志，她喜歡現在的事業麼？

找到新礦脈又如何呢？把它交給昭殿下？

憑什麼？

禾聿可以做子書昭最忠心的臣子，但十三夜的首領不行。

若是把開采權牢牢攥在手中，她還能繼續做她的臣子麼？

昭殿下當然是很好的，但當年維希斯也很好，禾亦也曾和她相談甚歡。

……

再次醒來時，外面是個無風的陰天。

作為出發進山的日子，這個天氣還湊合，至少不下雪不下雨。

她們也僞裝成一支商隊，找了當地的向導。

但她們和沿途的村莊做生意是真的，畢竟她們有自己的工廠，有貨源。

不過随着漸漸進入群山深處，許多東西就交易不了了。有的村莊沒有使用帝國的貨币，有的甚至不能叫村莊，應該叫部落。

他們帶着或敵意、或好奇，看這群駕着馬車、穿毛氈外套的外鄉人。

沐佳作為現任行動小隊長，很有些急救、醫療知識。自從她給一個摔斷了腿的族長接了腿骨，她們的待遇就好多了。

部落間也是有交流的，族長痊愈後，在她的幫助下，她們離之瑤所說的地址越來越近。

她們來到一個新的部落。

“噢，尊貴的客人，”族長為領隊的沐佳戴上她們部落特色的藍綠色寶石項鍊，“歡迎你們的到來，你們高明的醫術已經傳遍群山……”

一行人進了最大的那隻帳篷，部落為了招待她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你們要去那個被詛咒的山洞？！”族長突然反應很大，坐直了身子，“我不建議這樣做。”

部落的獵人在巡山途中，發現了山洞裡的數具屍體，他們都在同一天夜裡死去，于是有了山洞被惡靈詛咒的傳聞。

沐佳不得不解釋：“實不相瞞，在那個山洞裡殒命的商人裡，有我們認識的人，所以我們想去調查清楚。”

族長沉吟片刻，最終松開眉間的皺紋，“原來如此，那我會安排族人帶你們過去。你們積德行善，上天會保佑你們。”

修整幾天後，在部落獵人的引導下，她們來到洞口。

洞口并不顯眼，隐藏在茂密的藤蔓和雜草之間。站在洞口一塊突出的岩石上，洞内岩壁上嵌着灰黑的石頭，禾聿和沐佳的手都抖起來。

這裡的躍金埋藏已經多到在洞口就能肉眼見到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