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走呀!”鄰居家的大姐姐叫她,“廠裡掃盲課開始了,你不是想上學麼?今天就别去撿垃圾了。”
小野從竈台前搭的木凳上跳下來。媽媽一大早出去上工了,她在某個貴族家做傭人。家裡沒人,如果今天不去上半城撿垃圾的話,就沒錢吃飯。
“姐姐,我跟你去看看。”
小野帶着她的破布口袋,跟鄰居家姐姐有一搭沒一搭聊着。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廠裡突然說要給我們掃盲。廠長說之前教我們用機械,隻能教先碰哪個零件,再撥哪個操縱杆,如果我們都識幾個字,打工就方便多了。”
小野就聽得雲裡霧裡的,要解決這事兒,機械零件上标幾個數字不就行了麼?廠長為什麼要廢那麼大勁教工人們認字呢?
不過她隻聽着,沒多說什麼。
到了廠裡,發現還像模像樣的打掃出來一間空屋子,放了些椅子,牆上釘了幾張巨大的卡紙,做成一間非常簡陋的教室。
小野和鄰居姐姐在牆角找到凳子坐下的時候,廠長和一個穿着棕色皮衣外套的年輕女人說笑着走進來。
“這位是佐伊哈,今天由她給你們上課。”
廠長簡單介紹了一下,就關上門退出去了。剩下佐伊和一屋子光膀子的人面面相觑。
佐伊撓了會兒頭,才開口自我介紹了一句,下面幾十雙眼睛就跟着她的手把她臉上每個角落看了個遍。
“你們好,我叫佐伊·艾弗利,是熱氣球飛行員,今天受廠長邀請過來教你們基礎字的讀音……”
小野就恍然大悟,怪不得呢,她看着不像老師呀。
佐伊有點尴尬是真的,她很少在這麼多人面前演戲。畢竟做戲要做全套,如果真的找專業的教師來掃盲的話,可能會有點古怪。
這事兒是她們和昭殿下商量的,現在隻是試點,試探一下那些貴族的反應。反正真廠長是她,想試點就很方便操作。
一群年齡參差不齊、坐姿歪七倒八的工人跟着她,對着那幾個字母咿咿嗚嗚了一會兒,那場面有一種詭異的滑稽。
中間休息的空檔,房間裡就叽叽喳喳起來。
就有一個直腸子直接站起來:“佐伊,你也是貴族嗎?什麼爵位啊?怎麼會來教我們?”
佐伊搖頭:“我朋友的姐姐是通過公學特招的天才,一開始是她姐姐給我倆上課。”
小野一聽就兩眼放光,轉頭對鄰居說:“我也想進公學!”
“得了吧,你又不是天才。”
鄰居倒也不是打擊她,隻是她身上确實看不出什麼天才的地方。
“要有目标嘛。而且我總覺得我許願很靈的,去年我才許願能上學,現在就能上掃盲課了!”
鄰居就攬過她肩膀,湊近她耳邊說:“你跟誰許的願?教堂裡的安斯奧夫麼?可别讓廠長聽見了,我可是聽說,廠長和十三夜有關系……”
在工人的群體裡,十三夜的存在不是秘密。而且因為去年裘德馬戲團的事,讓很多下半城的民衆也知道了他們的存在。
小野撿垃圾時隐約聽過一戶貴族家裡讨論他們的新發明,但又聽不真切。
“不是主神。去年我在第一公學附近遇到過一個姐姐,我對她許的願。你看,她還送了我一個這個!”
小野從褲兜裡摸出那個禾聿送她的發條小人,她太喜歡了,幾乎是随身帶着。
她不知道玩具是什麼、機械結構設計是什麼,但她想拆開它看看,為什麼它可以自己走路,可是又舍不得,怕拆開就拼不回去了。
佐伊本來就一直關注着小野,她身形比工人們小幾圈,分明就還是個孩子。
誰允許他們招童工的??
看見小野拿出那個玩具後,佐伊直接走到她身邊。
“小妹妹,你這個東西是哪裡得來的呀?”
“老師,是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大姐姐送給我的。你也喜歡嗎?”
佐伊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看着挺有意思。你這麼小,也在廠裡工作?”
鄰居不知為何腦中警鈴大作,趕忙擺手:“不不不。她是我鄰居家的孩子,一直想上學,我就帶她來試試……老師,你能别告訴廠長嘛?”
佐伊放下心,沖她倆眨了下右眼,什麼也沒說,轉身回去繼續上課。
禾聿這家夥,不知道這些玩意兒送出去多了很可疑嗎。
禾聿收到子書昭和希爾即将訂婚的消息時,已經是兩個月後了。
她已經和沐佳她們彙合,在山脈邊緣的村莊裡歇腳,做進山前的最後準備。
雖然通信麻煩了點,但她們還是和組織保持了聯絡,至少要報個平安。
禾聿看到這封情報時很懵。
不過其中關節,她很快就想明白,就開始琢磨回去後該怎麼辦。
如果順利的話,可能今年就能成功開采新礦脈。如果運氣不好,就算有之瑤給的坐标,再找個三四年也很正常,畢竟群山廣袤,商隊會迷路,她們也有可能迷路。
如果三四年後再回去還好說,或許希爾對她已經淡了,有新的老實alpha情人了也未可知。這樣最好。
若是順利,她回到都城,就真的要夾在殿下和希爾之間了,這可如何是好哇。
這消息是鐘老師傳來的,說是昭殿下專門點名要通知她。你們結婚,告訴我一個礦工幹什麼啊?
躺在冰涼的草席上,盯着天花闆破爛的磚縫,禾聿雙手枕在頸後,咂巴出一些味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