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廠大門前，禾聿和佐伊并排，枯坐了一夜。

禾聿一會兒擡頭數會兒星星，一會兒轉頭盯會兒山腰上的教堂。

禾聿和佐伊在一起戒煙。佐伊從外套裡摸出一盒薄荷糖，手有些顫抖，鐵盒發出清脆的響聲。

倒出來兩顆在掌心，佐伊伸手到禾聿面前。

大概也隻有她們兩個在冬天最冷這幾天吃薄荷。

清涼的幽香在唇齒間散開，禾聿張嘴，吸進更凜冽的夜晚寒氣，這樣才能壓制心裡的愛和難過。

佐伊卻是嘎嘣嘎嘣嚼了幾下，然後轉頭盯着禾聿：“我還是想抽煙。”

禾聿有些不敢看這雙睿智又沉穩的綠眼睛。

“不行。”

不等佐伊掙紮，禾聿緊接着：“死鬼，你要不……回去吧，叔叔阿姨……”

佐伊錘她的肩膀，打斷她的喪氣話。

“閉嘴。”

“我還沒實現我的夢想呢。”

佐伊想要制作出一台真正有用的熱氣球，能夠随心操縱方向，速度快、出行便捷，而不是升空後隻能看風的心情飄蕩。

“離了你和克利帕齊可不行。”

“鐘老師的差分機也很有意思，我的新熱氣球需要那套系統。”

禾聿垂下頭，雙手撐在膝蓋上，捂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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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狩的前一天，十三夜為裘德下葬。

禾聿為他吹奏一曲口琴。

巴掌大的口琴，是禾聿親手鍛造的，設計時，還問過裘德的意見。

陽光微暖，琴聲悠揚。

這是十三夜的工廠後方，圈出來的一塊空地，不會有人打擾他。

正對着流過伯蘭城南郊的小溪，溪水汩汩。

明天就要随子書昭出發冬狩，禾聿不能再停留。

放下一個裘德最喜歡的銀色發條小人，在簡陋的墓碑前，替他守墓，禾聿離開了工廠。

沐佳一秒鐘都等不下去，沒有讓佐伊帶隊，帶着艾利和幾個其他裘德小隊隊員，葬禮後便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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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瑟琳交給禾聿一封從南方寄來的信。

是希爾寫給她的。

[禾聿，近來可好？

你是霧漁港城人，應該知道最近是哈邁爾魚漁獲的季節(1)，它們肉質鮮美，回伯蘭城時，我會給你帶上幾條。

……]

應該給她回信。

禾聿拿着羽毛筆敲了許久太陽穴，有點想犯.賤。

[伯爵大人，您可以直接說想我的。]

再想了想，想到希爾和子書昭的關系，她又把這排字劃掉，重新寫。

[多謝伯爵大人關心。那天昭殿下給您的信，您順利收到了嗎？]

把回信郵寄出去，禾聿就把這事抛在腦後，忙起冬狩相關的事情來。

子書昭安排她管理她的馬匹，說是那天發現她和路奇相處得很好。

原來路奇不是那麼溫馴的麼？

似乎是因為做了弼馬溫，一直在子書昭眼皮子底下的關系，凱瑟琳便不在禾聿周圍晃悠了。

翌日清晨，出城的隊伍浩浩蕩蕩，把中央大街堵得水洩不通。

冬狩會進行兩天，地點在卡爾本峽谷和伯蘭城之間的一片叢林。

隻要還力壯的貴族Alpha都來了，就連久卧病榻的子書元冽，也穩穩當當坐在豪華折篷馬車上，一同前往。

出城隊伍的最前方是奧格裡帶領的侍衛隊，然後是皇帝和皇後的車架。

緊接着是子書昭和子書翌騎着馬，護衛帝後的車架左右。

至于禾聿和凱瑟琳她們，自然是跟在路奇屁股後面。

冬狩這天向來是好天氣，天空藍得清明徹底，微風毫不凜冽，僅需一件毛皮大衣便足夠保暖。

中央大街修建得寬敞，可惜行道樹卻無人規劃，被居住在兩邊的民衆種了些栗樹、杉樹、山毛榉……總之是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