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教堂正殿時,天色已晚,門前隻剩兩名衛兵看守。
維希斯制止他們叫人的舉動,指揮禾聿抱她回偏殿去。
禾聿垂着頭,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沉默地聽她指揮,進入教堂。
維希斯是比禾聿更徹底的權力動物,現在殺掉她,除了至少會給她樹立希爾和何婧媛兩個敵人之外,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禾聿相信維希斯目前真的不會對她動手。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從地下室出來以後,維希斯一直和她待在一起,沒有時間向手下下令,處理裘德。
她要拖延時間。
幾座偏殿位于主教堂的後方,在主教堂和後花園之間。維希斯居住在最大的那座偏殿的三樓,曆任大主教都住在那裡。
身穿黑金色長袍的侍女垂着頭,拉開厚重的紅木門。
禾聿擡眼望進去,一樓正廳鋪着寬闊雍華的暗紅色地毯,兩側壁燈将廳内照得通透,紅毯盡頭的大理石牆面上,神的侍從在祂身後二重唱。
門在身後關上,暖黃色的燈光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的目的達到了吧?還不能下來走嗎?”
“放輕松。”
維希斯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臉,可能禾聿自己沒意識到,她再次進入了在地牢那時的應激狀态裡,就像炸毛的貓。
“盥洗室在那邊。”
在盥洗室門前将維希斯放下。
“去禱告室等我,這層盡頭的那個房間。”
事實上,為了裘德,就算維希斯叫她留下來陪她,她也會聽話。
禾聿沒有去禱告室,而是等在盥洗室門口,以防維希斯在她不在時召見牧師。
至少要過了今晚才安全。
維希斯洗浴的速度很快,明明已經到了夜晚,她也沒換上睡袍,而是穿戴得整整齊齊,頸間的金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顆。
黑金色的法衣及地,身後還拖着長長一截,金絲線勾勒出邊緣與六芒星圖騰。
教會最隆重的儀式,她穿的也不過如此。
禾聿看不懂她這是弄的哪一出了。
維希斯眉頭微蹙:“不是叫你去禱告室嗎?”
禾聿避而不談:“你到底想幹什麼。”
長廊裡,維希斯取過獨屬于她的權杖,雙手覆于權柄之上,站到禾聿面前。
兩人無聲的對峙。
維希斯的頭頂隻能到禾聿的鼻尖,但她打量的視線像冰錐,冷而淨,浸濕禾聿的每一根神經。
禾聿沒來由的想到做禮拜時,教衆在她座下陶醉的神情。
她瑩白的耳垂上換成了她親手鍛造的月亮耳墜,夜色從走廊的落地窗鑽進來,反射讓它們散着熒熒微光。
“為了感謝你今天的照顧,”維希斯已經恢複了聲線,平日需要吟唱詠歎調的聲音神性又無情,“我要為你洗禮。”
意思是,她要做她的教母。
禾聿眨了眨眼,視線從耳墜上收回來。
“主教冕下,”禾聿突然湊近,伸手撐在維希斯耳側,建築外面的空氣使落地窗冰涼刺骨,讓禾聿大腦越發清醒。
“你是不是瘋了?”
“你殺了我的母親,現在還要頂替她們的位置。”
維希斯不得不擡頭仰視她與那人相似的面容。
僅剩的這隻眼裡沒有她預料的愠怒,隻有平靜的海面。
禾聿的另一隻手圈住維希斯的脖頸。
omega的脖頸纖弱又細嫩,禾聿一隻手就能握住大半。
“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可她虎口的薄繭刺痛了維希斯的心,維希斯吞咽了下口水,主動将喉結送去,感受禾聿現在粗粝的皮膚。
維希斯雙手擡起,虛虛握住禾聿的手腕。
“小聿……”維希斯冰冷的聲音突然有些顫抖,“你為什麼要逃走?”
“當年你留下來,我會給你最好的一切。怎麼會像現在這樣?”
“做個乖孩子不好嗎?”
“為什麼要離開我?”
維希斯手上突然用力捏緊,神經質的震顫,把她自己牽扯着往前邁了一步,幾乎要貼近禾聿的胸脯。
禾聿被她眼中隐隐的癫狂吓到,反而先甩開了她的手。
她絕對是個瘋子。
“你對我好?”
“是指讓我變成孤兒、囚/禁我、給我注射莫名其妙的藥劑嗎?”
維希斯反倒不放過她的手,雙手緊緊鉗住禾聿的手腕。
她的力氣倒不至于讓禾聿疼痛,禾聿緊盯着她的表情。
與希爾的湛藍色不同,維希斯擁有一雙淺藍色的瞳孔,就像霧漁港城的淺海。
但原本美麗的顔色生在眼睛上,隻會顯得冰冷又空洞,尤其是它們瞪大時。
柔弱的omega,一雙瘋狂又偏執的淺色眼眸。
禾聿胃部泛起強烈的惡心,甚至有些痙攣的趨勢。
“我并不是要害你……”維希斯胸腔劇烈起伏,滾燙的白氣吐出,仿佛患了某種嚴重的疾病。
“我并不想要害你!更不想害她!”
“給你注射那個,隻是想讓你分化成Alpha!”
“小聿……”維希斯突然有些哽咽,“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那個藥劑,它不能讓我分化成Alpha,”現在反而是禾聿的聲音毫無感情,甚至恨意也聽不出,“在分化期時,它差點将我殺死。”
維希斯的動作突然頓住,臉色刷的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