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狂風暴雨後天空仍舊黑沉沉。
雷電在厚重的雲層裡若隐若現,四下荒野透着一股死氣,見不到一丁點綠意。
池甯行走了一段路,終于确定這裡不是天極洲。
天下分九洲,九玄門就是在人族的天極洲,那裡是無數修仙宗門尊崇的地方。
九玄門為天下宗門之首位,鼎盛不衰數千年。
她自小生活的天極洲靈氣充沛,而這裡萬物生機盡失,草木枯槁,靈氣極為稀薄。
實在想不到爹這是把她葬在哪個不毛之地。
尤其蘇醒遇到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出現太過巧合。她趁其不備喚出清雪解決掉那人,已經花費她大半的氣力,為防還有其他同夥,隻能選擇快速離開。
池甯用衣袖擦淨清雪劍上未幹的雨水,長劍發出陣陣清鳴。
從蘇醒那一刻起,她的信念就隻有一個。
“清雪,我們要殺回去!”
清雪輕震劍身回應她的話。
當年主人被殺,身為劍的它無力護主,自封入葬,始終陪伴在池甯身側,如同幼年彼此不離。
池甯感覺清雪的意思,眸光湧現一絲懷念。
清雪是爹送給她六歲的生辰禮,早已與她密不可分,她們合葬在一處,無盡的黑暗中好在有它陪伴。
……
池甯衣裳半幹,脫去沾上泥水的外衣,好在裡面的衣裳還算幹淨。因靈脈有損不能動用靈力,長時間的奔走下,她身體已經快要堅持不住。
天色漸暗,走了大概一個時辰,池甯隐約見到前方出現一個小木屋。
她粗喘着沉重氣息一步一步朝着那個方向走去,眼前景象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待走到小木屋外的栅欄外,終于撐不住身體跌倒在地。
“是誰啊?”
屋内傳出一道極為粗啞蒼老的聲音,随着木門打開,慢慢走出來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婆婆,滿頭白霜,眼窩深陷,幹癟的皮膚緊貼在骨頭上,蹒跚着步伐來到池甯跟前。
一雙渾濁的眼珠子打量着池甯這個不知名的來客。
池甯低眸咳嗽道:“老婆婆,我身體虛弱,趕路至此,能否在此地暫休片刻?”
老婆婆無聲僵硬地點點頭,同意了池甯的請求,接着便轉身向屋内走去。
池甯原地調息一會,忽地睜開眼睛。
那個老婆婆不知何時又出來了,手裡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
“喝。”
一個字音像是從胸腔裡面蹦出來。
池甯擡手接過,濃郁的米香勾人食欲,長時間未進食的她都快要忘記食物的味道。
她瞥了一眼小木屋,裡面未點燭火,看不到一絲光亮。
略有疑惑問:“老人家,我看你屋内未點火燭,你是如何生火?”
老婆婆眼中泛出微不可察的綠芒,一雙眼睛直勾勾看着池甯,并未回答她的話。
池甯垂眸輕笑,将手裡的碗反手扔在地上,一抹青白快速劃開對方快要風幹的皮膚,露出空蕩蕩的腹腔喝森森肋骨。
裡面沒有五髒六腑,隻剩下人皮和骨頭。内裡早已被披着人皮的山妖吃的一幹二淨。
山妖察覺池甯體力不支,便利用食物引誘,來往于此的人皆都成為她腹中之餐,讓它可以有了人的皮囊行動。
它在此地等了幾年才等來一個人,原以為這次可以換個年輕點的皮囊,卻看錯了池甯根本不是普通凡人。
待那綠色的眼珠子黯淡變得灰白,池甯看向打翻的白粥,此時已經變成随地亂爬的蛆蟲。
山妖死去,幻象皆破。
小木屋破爛不堪,白骨堆積,木門遮掩裡飄出一股腥臭。
這個地方不能休息了。
這隻吃人的山妖實在太惡心了。
池甯沒再看一眼,繼續往一個方向前進。
她必須要盡快弄清楚這裡是哪裡。
随着黑夜降臨,池甯在林中升起火堆,淋濕的木柴燃燒散發出嗆人的濃煙順着風飄散。
池甯坐在一塊幹淨的石頭上修煉,靈脈有損,卻勉強能支持她現在的修煉,不過卻要承受無比痛苦的折磨。
就如骨頭打碎再重組,每一次在身體凝聚靈力都要重複這個過程。
若不能提升修為,她隻是比普通人強上一點,今日的山妖是被她偷襲所傷斬殺,要是再遇到一隻,生死難料。
過了許久,池甯額頭布滿汗水,臉色發白,一次次修煉讓她的身體快要到了極限。
“咳咳咳……”
寂靜的黑夜中,一連串的咳嗽聲響起,伴随着不滿的吐槽聲。
“這煙太大了,差點把我嗆死!”
火堆亮光照不到的左前方傳來腳步聲,一道高大的人影窸窸窣窣鑽出草叢,與已經停止修煉的池甯撞個正着。
兩人隔着火堆對視,池甯的瞳孔閃過震驚之色,旋即警惕起來,手悄悄握緊身邊的清雪。
死而複生。
她可以确定那一劍刺穿了他的心,絕不可能再活。
相比之下,江洛深就輕松多了,用袖子揮動扇走黑煙,看着池甯那一刻擡手準備打一聲招呼。
當看到火光下照亮池甯的臉,他不由地頓了下。
池甯披散的烏黑長發用一根發帶随意綁着,露出幹淨漂亮的臉,雪衣墨發,未施粉黛的臉在火光映照下淡染绯紅,明豔灼灼,完全讓人挪不開眼。
他趕緊回過神:“嗨!池甯姑娘——等等等,先不要動劍!”
眼見着池甯要再次揮劍,江洛深趕緊往後退一步,對于池甯那一劍他着實印象深刻,體驗過死一回的人感觸頗多。
池甯上下打量他一遍,見他面色紅潤,言談舉止皆與常人無異。
确實是活人沒錯。
“你活了?”
難不成是那片地方有什麼令人複活的特殊東西?
江洛神見她放下劍松了一口氣,算是勸住了。
“現在你總該相信我的話了吧,我可是殺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