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啦？”少年站起身，揮手彈走褲子上的浮灰，“那你先回去。”
何雨來也站起來，嗯了一聲，把男生給自己當了坐墊的校服外套拿起來，用力拍了拍灰。
“馬上就上自習了，你不趕緊回教室還上哪去啊？”
“踢會球。”
少年獨有的嗓音透着幾分漫不經心的閑懶。
他接過何雨來手裡的校服外套，也不穿，就直接系在腰上。
“……上自習還亂跑，小心被秦昊文逮住。”少女無奈，“你們班下節什麼自習呀？”
秦昊文是這一屆的年級組長，嗓門大、管的嚴，還兇得很。有的同學上學遲到，被他逮住，河東獅吼加登記通報，一波操作下來，都起碼得脫一層皮。
顧執弋微微沉吟：“唔，體育。”
……天知道哪來的體育自習。
她能不能奢望一下，哪天顧大少爺撒謊的時候能稍微走那麼一點心呢？
衣服系在寬松的黑T恤外面，勾勒出少年勁瘦的腰身。
黑T恤上燙金色的那個“GU”也露了出來，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旁邊有幾個學生匆匆跑過，身上的校服松松垮垮，對比下少年挺拔的身姿，悲慘地淪為了陪襯，更顯得他腰腹處的那截線條格外賞心悅目。
少女卻不為所動，頓一頓，又歎口氣。何雨來隻覺得，這些日子歎的氣和操的心，怕是比以前加在一起的還要多了。
她想着想着，兩條形狀姣好的眉毛就不知不覺都蹙在了一起。
“明天就月考了。顧執弋，我看了上次的理科名榜，一共九百多個人，你才排三百多，這樣下去以後可怎麼辦呀？”
少年的表情立馬認真起來，義正言辭：“小姐姐，踢完這場，我保證今天好好學習。”
今天？
何雨來就無奈了，“顧同學，你要端正學習态度。”
顧執弋眨眨眼，乖巧又正經：“小姐姐，我态度很端正的。”
何雨來七月份的生日，确實是比冬天出生的顧執弋要大。
小姐姐：“……顧執弋小弟弟，幼不學，老何為？就聽姐姐一句勸吧，現在少學的知識，日後都将化作悔恨的淚水呀！”
對面的少年撲哧一聲笑了，擡手拍了拍她蓬松的發頂，“何雨來小同學，你說你一個青春期美少女，怎麼總是心事重重苦大仇深的跟個深宮老嬷嬷似的啊？哎，剛才還想跟你說個事呢。”
“……什麼事？”
“還有二十秒打鈴了。”
“什麼！？”
顧執弋把左手手腕上那隻黑金色酷炫機械風的腕表擡起來，神态認真地看了看。
“唔，現在剩下十四秒了。”
何雨來立馬轉頭，朝着教學樓一陣狂奔。
萬幸今天樓底下沒有浮現出秦皓文老師壯碩的身影。
少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挑了挑眉，
“啧，這速度。怎麼跑八百的時候就沒這潛力呢？”
顧執弋轉身朝器材室走過去，取了之前放在那的釘鞋，心情頗為不錯，順道又挑了個長得順眼的足球。
他把球拿在手裡颠了兩下，感歎一聲，“明明小時候陽光燦爛的一小姑娘，現在怎麼就這麼悶呢？”
“不過膽兒倒是肥了，居然還敢把小爺我忘了。”
……
那邊操場中心的草坪上，選拔這屆校足球隊成員的老師已經到場了，看見顧執弋過來還對他熱情地揮了好幾下手。
顧執弋回應了他，把球直接踢了過去，也沒過去，就直接坐在草坪邊上，開始換釘鞋。
少年想起剛剛的對話，突然就又有點郁悶，哼了兩句：
“……小姐姐呀小姐姐，下次見面你要記得，弟弟前面别加小。”
……
上自習沒多久，何雨來就被數學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林老師對她招招手，遞給她一本題冊，“雨來，這本習題我覺得不錯，你拿給大家看看，統計一下要買的人數。”
老太太說完又思索一下，“算了，這樣，書你先拿着，等後天考完了再拿給同學們看吧。”
何雨來應了好，就要說老師再見，林老師卻好像還有話要說。
老太太推推眼鏡框，閉了閉眼，捏捏鼻梁，咳嗽了兩下，似乎很疲憊的樣子，“記得讓同學們安心準備明天的月考。”
何雨來嗯了一聲，“老師再見。”她轉身出門，輕輕将辦公室的門合上。
之前年級裡就一直在傳聞，說林隽明老師似乎因為身體原因即将退休不再帶學生了。
現在看來，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何雨來拿着樣書走了，辦公室裡的林老師卻依然皺着眉頭。
與她對桌的黃衣服女老師比較年輕，微笑着問道：“林老師，最近是有什麼煩心事嗎？今天都沒見您笑過呢。”
“唉，這不是年紀大了要退下去了嗎？可是這幫學生……唉，”老太太長歎一口氣，“學習可是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了。可剛剛上課，才講的一道題，換了幾個數字，就有學生答不上來。這讓我怎麼能放心啊？”
小王安慰她，“這些學生總歸是要自己走出一片天地來的嘛。他們有自己的主意，您也别太操心了，最重要的是要保重身體呀。”
老太太微微搖頭，不說話了，又拿起鋼筆在那本已經布滿密密麻麻藍黑色字迹的教案上寫了起來。
.
周四是高二年級月考的第二天，早上第一個考政治，何雨來到的有點遲，匆匆去了趟洗手間就開始考試。
教室裡十分安靜，學生們都在埋頭答題，監考老師也刻意放輕了腳步，整個空間隻聽得見落筆的沙沙聲。
何雨來答完選擇，就翻過卷面去看大題。
十四分拿不到一半的政治簡答題一直是她的痛。
何雨來謹遵政治老師教誨，不敢大意，動手就去翻桌上的草稿本，想列個答題大綱出來。
結果她随手一翻，才突然發現這不是她的本子。
前面幾頁空白着，中間卻夾雜着潦草的黑色小字。粗略一看，寫滿了政治的答題要點和曆史朝代之類的信息。
像是小抄。
何雨來心裡一驚，還沒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身後就橫過來一隻大手，直接把本子從何雨來面前抽走了。
她轉頭一看。
……好巧，監考的老師正好走到她身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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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聽說了嗎，有個學霸，就是文科英才班老考前幾的一個女生，好像考政治的時候被抓到作弊了！”
“真的假的啊？學習這麼好還作啥弊啊？”
“學習好又不代表不會作弊啊？這事好像有證據，據說都已經石錘了。今兒下午不是剛考完？她現在就給叫到教導主任辦公室去了，好像還要請家長。”
“哇靠，這麼帶勁兒？”
操場上，兩個男生說說笑笑着走遠了。
崔梣站在原地，咬着嘴唇，隻覺得心裡一股一股湧上來的，滿滿都是恐慌。
身邊同行的男生關懷地問她怎麼了，崔梣卻已經有些聽不進去，往日裡活潑燦爛雲霞一樣的小臉上，如今卻隻勉強地挂上一個欲墜不墜的笑容。
......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