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纓在試圖教會姜夕寫字。
“會拿筆嗎?”
姜夕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謝纓了然,那就是不會了。
“想學嗎?”
姜夕又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我這是想學的樣子嗎?
謝纓苦惱:“這可不行,我可是在陛下面前誇下了海口,要讓六公主在今年的中秋詩會折冠。”
姜夕震驚,不明白怎麼會有人拿自己去吹牛逼。
“看在本王待你不薄的份上,就當給本王一個面子。”謝纓忽然起身,繞到姜夕的身後,“莫要擔心,本王隻是單純地……想要教你認字。”
姜夕看過去的時候,隻見謝纓立在了自己的身側,身姿颀長,一手背在身後右手提筆,“就像這樣拿筆。”
可姜夕卻沒有給他多大的反應,隻是靜靜地看着他。
——仿佛在看一場荒唐的鬧劇。
“為什麼?”
姜夕的聲音很小,轉瞬即逝,可謝纓從不懷疑自己的聽力,“你是在問我為什麼對你這般好?”
“是麻煩。”姜夕糾正他。怕他沒聽清,音量還提高了些。
“為什麼?”謝纓低低一笑。
姜夕本能地覺得不舒服,就仿佛能感覺到謝纓的這句話透露着一股寒氣。
謝纓擡手,似乎想摸摸自己的頭,姜夕想也沒想,躲開了他的示好。
謝纓又笑了,這回,姜夕很肯定,謝纓不對勁。
“小呆子,你有沒有想過,不是本王對你好,是這宮裡頭的人對你太不好。”謝纓還拿着筆,流暢的筆杆在他的五指間轉動,遊刃有餘的模樣就像他拿的根本不是什麼毛筆,而是什麼武器。
這轉筆的壞習慣,是跟誰學的?姜夕走了神,莫非是姜若傳染的,無論如何,毛筆都不是适合轉筆的工具。
“呆子,你又發呆了。”謝纓伸出手指,彈中了姜夕的腦門,“從前你就是這樣,還真是一點也沒有變過。”
此時的謝纓終于像卸下了什麼僞裝,不再是整日笑意盈盈克己複禮的淮陽王,而是經曆過家破人亡之後,帶上了陰鸷面具的青年郎君。他從來都不是什麼應召而來的忠義臣子,而是因複仇而來的謝氏族人。
遲來的鈍痛刺激着姜夕的神經,她這才意識到,原來謝纓是真的對自己用力氣,她不自覺地伸手去捂,“皇姐,對我很好。”
能夠平安在皇宮活那麼久,姜若占了很大的功勞。就如桂嬷嬷所說,隻要得到了貴人的歡心,哪怕是一隻貓兒,也是天底下金貴的貓兒。
“疼了?”謝纓看見姜夕放下手之後,額頭露出淡淡的紅色,在蒼白肌膚的映襯下更顯可怖。
“弱不禁風。”謝纓一隻手支撐着腦袋,幾縷墨發垂順而下落在雪白的宣紙上,自成一股風流韻味。
可話雖如此,謝纓的視線卻再也沒有離開過那塊泛紅的痕迹——那是他欺淩弱小留下來的罪證的。不會真的變成淤青吧?
“不要說皇姐的壞話。”難得,姜夕給了他一句長話
“你就真的那麼喜歡姜若?”謝纓沒想到,姜夕居然能過對姜若如此死心塌地。
“如果隻是一口飽飯,那麼将軍府也不是養不起一個閑人。”
“不要。”這回姜夕的反應速度前所未有地快,快到謝纓還沒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
許久,謝纓才道一句:“不知好歹。”
但很明細那,察覺到姜夕的抗拒,謝纓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重新帶上了那張面具,笑意盈盈卻在低頭間恐吓姜夕,“今天你得練三張大字,不然我明日還來找你。”
“練了,你就不來了?”
“練了,本王就帶你出宮遊玩。”
真是一點也不動心,姜夕面無表情,重點是練不練字嗎?重點是我不想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