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堂上就發生了一件令人震驚的大事。
關于前些日子的滇南區域流出私鹽一事終于有了決策,煬帝一邊讓大理寺的人對兜售商人拷打逼問,一面派遣監察史出巡,但即便如此,朝臣們也依舊有所顧慮。
上前進言:“此次私鹽案不比往常……需更慎重對待。”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的朝臣都想到了那白花花的鹽粒,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雪白,味道鮮美純正的鹽粒,當然,禦膳房自然是有的。但那可是帝王特供,用九族做擔保的!
而滇南的私鹽之所以讓他們感到了恐懼,是因為其價格之低廉、品質之上乘,最要命的是,居然人人都能夠輕易買到!朝臣無需細想,就知道這批私鹽一旦大範圍流出,會給大盛的官鹽稅收造成何等的沖擊。
煬帝擡手,制止了議論紛紛的大臣們:“罰也罰了,查也查了,爾等接下來……又有何高見?”
一時之間,衆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到什麼好對策。
煬帝卻是微微一笑,“昨日,朕的大公主倒是獻了一計,朕以為妙哉。”
這時,底下的官員識趣地接話:“願洗耳恭聽。”
“輿論戰。”
用輿論,污蔑那滇南鹽,自然可以保證官鹽的地位。
*
下朝之後,姜修明被煬帝身邊的内侍叫住:“大皇子,聖上禦書房有請。”
姜修明心裡一跳,不會是昨夜他的小動作被發現了吧?但面上不顯,應了一聲跟着内侍離開。
怕什麼來什麼,姜修明一踏入禦書房,一個杯盞就砸在了面前,飛濺的碎片甚至劃過了姜修明的臉側,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煬帝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跪下。”
“是。”姜修明直接跪到在碎片之上。
眼見姜修明的動作沒有任何遲疑,煬帝心裡的怒火熄了不少,可此事決計不會讓他輕易混過去。
“你覺得,朕要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嗎?”
此話一出,姜修明哪裡還不知道這就是父皇給自己的機會,連忙道:“皇兒也不想手足相殘,隻是皇妹她近日和将軍府……走得太近了。”
姜修明将那日姜若在珍珑閣為将軍府的人出頭一事全盤托出,末了,頓了頓,“皇妹自幼冰雪聰明,皇兒本想再給她一次機會,可偏偏,将軍府送來的賀禮是一副丹青。”
“一副如此逼真肖似的畫像,定是日日夜夜與皇妹接觸,再不濟,也得相處好些時辰才作得。”姜修明從來不後悔自己所為,“兒臣已經給過她機會了。”
煬帝:“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後悔對若兒下手。”
“是。”姜修明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下一秒,一個杯子精準地砸到了他彎曲的脊背上,“手足相殘,姜修明,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朕才是她的父,要殺要剮也輪不到你這個做大哥的。”
姜修明渾身顫抖,他沒想到這次父皇居然要保下姜若。
明明上次……他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書房内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煬帝才緩緩發聲,“你做那些小動作,若是成了,人已死,既成定局,那麼旁人也奈何不了你,偏偏你失手了,非但如此,還被察覺了。”
“若兒主動請纓,向朕接下了暗訪滇南私鹽一案,你們暫且冷靜一段時日。朕與宜貴妃也好在這段時間為若兒挑選夫婿,等到若兒回來,朕就親自為她賜婚,也省得你在宮中日夜猜忌。”
“兒臣知曉。”姜修明暗自松了一口氣,好在,最後父皇還是選擇了自己。
*
比起禦書房的一場問責,如今湘水宮中,宜貴妃發的怒可不比煬帝小。
“你要去滇南暗查私鹽一案?不許!本宮不許!”
宜貴妃所在的燕來居此時一地狼藉,甚至脾氣大得連凳子都踢到了好幾個,所有宮人都被遣散到了院外。
可即便如此,也能聽見宜貴妃咆哮的聲音。
那是他們第一次聽見他們主子如此失态的模樣。
姜若拉着姜夕跪下。
其實姜夕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姜若一塊兒跪,甚至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明明對面那個是她的娘,惹她娘生氣的也是她,關自己什麼事?
姜夕想趁着混亂開始之前溜走,但被姜夕用力抓住了裙擺。
姜夕緩緩擡眼看着她,仿佛在質問。
姜若回以理直氣壯的眼神。
宜貴妃把她倆的動靜收入眼底,簡直被氣笑了,還當着自己的面眉來眼去?
宜貴妃一甩袖袍,“聽好了,姜若,我不許你去滇南,等過段時間,你就給我滾出去結交好友,參加賞花宴,夏季有遊船,秋季有秋狩……”
“母妃,皇命難違,父皇已經下令了。”
“下什麼令,可有當着百官下令?”宜貴妃不吃這一套,“我絕對不允許你去冒險!”
宜貴妃的口吻忽然軟和起來,“若兒,你就是本宮的命根子,母妃不敢想要是你在路上有什麼閃失……”
“但娘親,女兒繼續呆在這裡,才是冒險。”姜若忽然正色起來,望向了宜貴妃。
“瞎說什麼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