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有一瞬間地凝滞,座上的煬帝面色看不出什麼,可無人再敢喘大氣。
姜若親昵地挽起了姜夕的胳膊,輕飄飄地堵住了姜修明的挑撥,“我與六妹妹自幼相伴,母妃更是将她視若己出,怎會喧賓奪主,隻不過是我們姐妹倆感情好。”
聽聞此言,煬帝的臉色竟然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笑意,顯然很滿意自己的兒女之間和睦相處。
姜修明還欲再問,卻被皇後投來一眼,随即不甘地住了嘴,将酒水一飲而盡。
一場小風波過後,宴請的大臣世家們陸續從宮外趕到。
成片的生辰賀禮被送上,看得人眼花缭亂。
什麼名家大師所作的茶具,晶瑩剔透的琉璃盞,夜光明珠,八音盒……
姜夕支着下巴輕輕地眨了眨眼,好像混進入什麼奇怪的東西了。
而越聽,越不對勁。
送給一位公主的生辰禮自然不能越級高過了皇帝和貴妃,但也不能随便應付了事。最好的選擇是一些華而不實的貴物,因此,那珍珑閣裡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就是最好的選擇——沒有罕見到世間獨有,卻又并非常人所能得到,而每樣物什又别有一番趣味。
“将軍府——丹青一副。”
将軍府的小姐将畫卷展開,立刻引起四周一片抽氣聲。
像,簡直太像了!
大盛朝的畫作重在寫意,而像如此寫實的畫作可不多見。更别說畫卷五彩斑斓,似乎用了極其稀少罕見顔料。
姜若端着得體的微笑,輕聲道謝收下。
一場氛圍,其樂融融。待世家送完了禮,晚宴的氛圍也被推到了高潮,女樂上場獻舞,翩翩若驚鴻。
忽然,姜夕的目光凝滞在人群裡頭。她怎麼覺得,領頭的那個舞姬……很像當日在冷宮想要投井的那個呢?
姜夕一如既往不太記人,隻是那人給她的印象太深,雖然每個舞姬皆着面紗,但那股子的柳若扶風卻又不失韌勁的感覺,真的很像。
“又在發呆了。”
姜若得了一小會兒的空閑,見姜夕雙眼凝視前方出了神,便打趣到。
她借着伸手過來拿酒的空閑,藏在寬大袖袍後俏皮地朝姜夕眨眼。
隻是姜夕不為所動,視線被遮擋了也沒有任何表示。
真是媚眼抛給了瞎子看。
姜若撇了撇嘴,拎起酒壺的時候才發現空了,随即用眼神示意喜蓮,不多時,就有宮人奉來新酒。
略顯混濁的酒水被傾瀉于碧玉般的酒盞中,沿着杯壁晃蕩一圈,霎是好看。
姜若正要一飲而盡,忽而,在湊近鼻尖之時發覺了不對勁。
她飲酒的動作一頓,反而将其遞到了姜夕面前,笑意盈盈,“六妹妹,要嘗點小酒嗎?”
看着突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不知道姜若好端端在打什麼主意,她隻是如同往常那般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不喝。”
“聽到了嗎?六妹妹不喜酒水,換其它的來。”
姜若将酒杯丢回給了宮人。
宮人的面容被燭火照得晦暗不明,低聲應了一句:“諾。”
随後,就換上了一壺茶。
姜若給自己倒了一杯,放到了自己的面前,直到茶水徹底涼透也沒有入口。
而之後,姜夕眼尖地注意到,姜若再也沒有入口任何東西。
許久之後,夜深了,煬帝道了一句:“朕乏了。”離場之後,其餘人才逐漸散去。
姜若和姜夕坐上了轎子,等到進了湘水宮的門兩人才下轎。
姜若揮退了所有侍女,牽着姜夕的手走在鵝卵石的小路上,姜夕沒有什麼反抗,隻是偶爾擡眼看路,認出來這是通往宜貴妃寝宮的方向。
涼風拂過,将綠蔭吹得沙沙作響,如絲竹貫耳。
姜若臉上因酒氣而微微泛紅的臉也降下了溫度,她用略帶些沙啞的聲線同姜夕溫聲說話。
“阿姊好像逃過了一劫。”
“大哥……好像還沒有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