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打仗了!
這個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飛速地從朝堂傳出,流入到千家萬戶之中。
一時之間,衆說紛纭。大部分百姓是不相信那個“連敗三仗”的說法,謝家軍的名号誰不知道,那可是大盛朝自開國以來的定海神針,出過好幾個戰神,到了謝長關這一帶,雖然不能做到百戰百勝,但十戰九勝還是可以的,而連須三敗更是前所未聞,沒有人相信這個事實。
百姓不信,朝堂大臣不信,皇帝卻不得不信,于是在接到戰報的第二日,監軍便帶着一直小隊前往邊塞。
所有人都以為戰争很快就會結束,但這回,所有人都失算了。
謝家軍丢失城池的消息很快就被傳回了朝堂。
這回,煬帝終于沉不住氣了,大手一揮,撥了一大筆軍饷,同時立皇後長子大皇子為監軍,前往邊塞支援。
二皇子離京的那日,正好吹起了秋風,已經有了隐隐轉涼的迹象,想必到達邊塞的時候,這批軍饷剛好能夠用上。
……
戰事還是沒有好轉。
終于,某一日,煬帝在朝堂上放出消息,帝王要禦駕親征。
聽說那一日的早朝,上朝的朝臣從金銮寶殿殿内跪到了殿外,紛紛讓煬帝收回成命。
就連定海神針的謝老将軍都戰死在沙場之上,他們是萬萬不敢讓皇帝冒這個險。
聽說那一日煬帝直接拔劍砍了主降的那名官員,禦劍上滴下血來,煬帝厲聲:“我大盛的威名不可斷送在朕的手裡,朕心意已決!”
煬帝去的那日,萬人空巷,百姓們夾道相送,隻懇請上蒼賜福于他們的陛下,讓陛下平安歸來。
而身為皇室成員的公主皇子們,包括姜夕,自然也參與了送行。
姜夕是被姜若牽着去的,她還記得那日姜若将自己的手攥得很緊,很緊。
“父皇會平安回來的吧。”姜若的聲音淹沒在鼎沸的人聲之中,隻有姜夕聽見了。
所有人都以為這一場硬仗要打許久,商人們都囤積好了糧倉,隻準備在合适的時機大撈一筆。
但出乎意料的,不過剛入秋,渄水大勝的消息便傳回了京城。而煬帝乘勝追擊,奪回了兩座城池,而剩下的兩座雖然無法攻下,但煬帝以一人十石糧食的價格贖回被俘虜的百姓。
這一舉動傳回國内,無人不掩袖而泣,得此君主,乃萬幸。
很快,皇帝便班師回朝,百姓們夾道相迎,而後續便是論功行賞。
*
姜夕深居後宮之中,按理說是無法得知朝堂上的動靜,但架不住有一人頻頻來找她。
而近日,更加頻繁。
姜夕半夜睜眼,就見自己的床邊坐了一個黑漆漆的影子。
姜夕睜着眼睛看了半天,見她還沒有離去的意思,于是推了推她,擠出身下床點燃了蠟燭。
果然是姜若。
暖黃的燭火驅散了一小片的黑暗,但姜若所在的位置還是黑沉沉的,她偏了偏頭,似乎有意将自己藏在夜色裡。
“謝老将軍和謝将軍戰死了。”
姜夕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她知道,姜若并不需要自己的回應。
“謝家大公子在戰場上失蹤,生死不明。謝二公子被流箭所傷,至今昏迷不醒。”
姜夕并不知道姜若為什麼要來找自己說這些。
其實她對謝家并沒有多麼深厚的感情,至于謝纓……姜夕上下兩輩子一共活了三十八年,與謝纓相識卻不足二十日。
姜夕将蠟燭放在桌上,自己則又重新上床給自己蓋好被子。
眼見姜若還不走,姜夕拉開了被子的一角,面無表情地邀請:“睡嗎?”
姜若忽然一咬牙,低低地吼出聲來,“姜夕,謝二哥對你那麼好,你竟然一點也不擔心嗎?”
“唔……”姜夕思考了一會兒,“不在乎。”
的确不在乎,也許沒有謝纓,六歲的姜夕會死在那個冬天……但無論是六歲的姜夕,還是現在的姜夕,都不怕死。
她隻是怕疼。
姜若似乎被她這一句話氣狠了,她胸膛劇烈地起伏着,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啪——”清脆的一巴掌扇在了姜夕的臉上。
這是她第一次對姜夕動手。
“沒良心的東西!”姜若惡狠狠地丢下一句話,扭頭便離開了湘水宮。
被這麼一鬧,姜夕也算是徹底睡不着了。
姜夕摸了摸還微微發熱的臉頰,在床上坐了片刻,然後翻身下了床,停在了衣櫃前。
現在的衣櫃比起冷宮那個看起來要好太多,光是木料就十分厚實名貴,自帶防蟲防潮的功能。
姜夕如願在櫃子最裡面找到了自己的小藥包,用麻紙包裹起來疊好,不過兩根手指頭大小,姜夕拿出了一包揣進了袖子裡,然後換好了衣服,轉身出了湘水宮。
沒有人比姜夕更加熟悉夜裡的皇宮,即便是禁衛軍也不一定,因為姜夕足夠小,幾乎沒有她鑽不出去的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