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謝家二郎也救不了所有的乞兒。但起碼皇城裡面的哪一個,我還可以讓她吃飽。”
謝豐城最後一絲勸解的心思也放下了。
“你向來有主意。”
“那我就當多謝大哥誇獎了。”謝纓潇灑地招招手,“我先去找爹了。”
*
姜夕一覺醒來,居然發現消失多日的桂嬷嬷回來了。
按照以往,她總是計較着能多偷懶幾日算幾日,那麼早就回來當差還是頭一遭。
而且這回更加古怪。
不僅僅是桂嬷嬷還帶來了一些新的被褥,布匹更像不要錢一樣往宮殿裡搬,甚至還有幾套做好的成衣。
姜夕上前拎出來抖開,剛好是她這個年紀小孩兒可以穿的大小。
姜夕默默地用眼神詢問。
桂嬷嬷難得勤奮地打掃起屋子來,聲音是難掩的興奮:“六公主,你是遇上貴人了。”
姜夕一聽就懂了,有錢能使鬼推磨,能讓桂嬷嬷如此大手筆增添新物,那交到她手裡的好處費肯定不少。
到底是誰呢?
這世界上不會有無緣無故對她好的人,首先排除龍椅上那個狗皇帝,那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就是那麼一個,發了病,無緣無故對她好的人。
姜夕并不覺得開心,反而隐隐約約有種惹上了大麻煩的感覺。
果真,預感在第二天成真了。
飯點,謝纓按時出現。
桂嬷嬷見到他一點驚訝的神色也沒有,反而谄媚地湊上前去:“公子交代的事老奴都辦好了,請公子檢閱。”
僅僅半天的時間,這個冷宮可以說是煥然一心,謝纓誇她:“幹得不錯。”
可眼底的神色卻是冷了下來,這就說明這老奴是有本事打理好姜夕的衣食起居的,可這麼多年卻一直置之不理。
謝纓問過蘭妃,當初姜夕生母那件事鬧得挺大,雖然皇帝不曾出面,但還是還是派了禦醫為琳美人接生,而姜夕這個名字也是皇帝所賜,身份也算上了皇家玉蝶。這說明姜夕這位公主可是每個月都有例錢,雖然經過層層剝削之後剩下多少不得而知,但桂嬷嬷能甘願呆在姜夕身邊那麼多年不曾離開,除了無法搭上新主子以外,恐怕還有這例錢的原因。
但很顯然,這例錢沒有幾分是落在它主人頭上。
桂嬷嬷渾然沒有察覺謝纓的心思,反而得寸進尺道:“那二公子,老奴家中那件事……”
“你信不過本公子?”
“不敢、不敢。”謝纓一身不怒自威的反問,就讓桂嬷嬷跪地求饒,“是老奴逾矩了。”
這一幕落在姜夕眼中可有些吃味。她從來沒受過桂嬷嬷那麼谄媚的待遇。
謝纓沒有繼續追究,他也明白這皇城裡頭,唯一能名正言順護着姜夕的也隻有這個老仆。他收回了眼神,打發桂嬷嬷去禦膳房。
姜夕眼神平移,追随着桂嬷嬷的離去,心裡忽然浮現出不好的念頭,謝纓不會是故意打發桂嬷嬷離開,想對自己幹壞事吧。
就為了昨天自己把跳蚤傳染到他身上的事。
但那明明是他伸手過來抱,又不是自己主動往他身上撲,而且……那也不是什麼跳蚤。頂多是自己挖土的時候翻出了一些小蟲子,又不小心往身上帶了。但自己每天睡覺前都會仔細檢查,确保沒有被帶上床。
實話實說,姜夕一點也不心虛。
謝纓停在了姜夕面前,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盛滿了笑意,“我給你買了很多新衣服。”
不想聽。姜夕看着地面發呆。
“不要裝作聽不懂,你又不是真的傻。”
哦,被看穿了。姜夕内心毫無波瀾,繼續裝聾。
謝纓從櫃子裡翻出一套灰撲撲的鬥篷,又挑了一件綠深色的皮袍,放在姜夕手裡,“換上試試。”
姜夕難得地皺了皺眉,好惡心的配色,一定很醜。
一直在暗中觀察的謝纓将姜夕的小表情一分不差地收入眼底,笑意更深,就連眼尾那顆妖孽的痣也越發動人心魄。
謝纓推了推姜夕,催促她。
姜夕知道,今天是躲不過了,認命地拿着新衣服進了内殿。
等再次出現的時候,她成功地看見本來笑得張揚的謝纓臉色一下子生硬起來,然後緩緩地皺起了眉頭,目光中流露出幾分不可置信。
他飛快地又選了一套,“試試這個。”
屎黃色加暗紅,更醜了。
姜夕不得已陪謝纓玩起了換裝暖暖遊戲,嘗試到第四套的時候,謝纓的臉色已經完全陰沉下來了。
姜夕默默地走到他面前,仰起頭,似乎有話跟他說。
謝纓要比姜夕高地多,幾乎是她的兩倍還要高一些,此時不得不彎下腰配合她。
“你選的……好醜。”
緻命傷。
謝纓心口氣疼,比在演武台上被老爹打得都要疼。他不明白,怎麼在店裡的成衣看起來還不錯,但放在姜夕身上……就那麼不堪入目了?
謝纓陰恻恻:“繼續。”
在第五套衣服放在姜夕臂彎裡的時候,謝纓隻瞧見姜夕忽然眼睛一閉,一頭往前栽倒。
沒吃飯再加上大量運動,這具破破爛爛的身體毫無征兆地死機了。
昏迷之前,她似乎聽見了謝纓焦急地喊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