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内衛閣’三字時,辛雁詫異挑眉,順勢眨眼看向了喻栩洲。隻見,青袍少年在聽見宴筝這番話後,明顯一愣。随即緊蹙眉間,扭頭目光不善地看向宴筝。
也算有了動作,當即選擇下了馬車。宴筝見狀,也是順勢讓開了道,靜等他下車。
當喻栩洲從馬車上下去後,辛雁隻見他視線左右環顧,似在下意識确認周遭是否有其餘行人。
一改方才犀利态度,喻栩洲臉上反而變得嚴肅認真了起來。辛雁皺眉,不解他忽然的轉變,皺眉望着他們二人,卻隻見他那眼中,頓時多了幾分警惕防備。尤其是在宴筝提到‘内衛閣’時,他更不忘小心瞥了她一眼。但當他偷瞄她的目光,與她奇怪的目光相撞時,他卻又趕緊收回視線。
“随我來。”
就這樣,他們二人暫時離開了。宴筝甚至在跟随喻栩洲離開前,還不忘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仍在車内的辛雁。
“......”
直至瞧見宴筝朝她丢下了那抹饒有趣味,一副‘你們倆的關系,我都懂’的眼神時,她承認,她真的無語了。
她曾經聽過五殿下,甚至幼時也曾偶然見過幾面。從前她還一直以為,五殿下應是一位親和穩重之人。畢竟女眷間,有關他的傳聞便是他親和潇灑。自然這也是她從旁的女子口中聽到的。
但若說那曾與她提起過五殿下潇灑親和的女子是誰,她則一點也不想提及。畢竟她們二人的關系,實在算不得好。
但話雖如此,可現下真實接觸到…
額...卻又與想象中不太相同,貌似...有些輕浮了...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走至一處較為隐蔽的樹幹之下,喻栩洲在确認身後無人跟來後。當即黑沉着一張臉,直接質問道:“關于内衛閣,究竟是誰告訴你的。”
宴筝沒有立即回複,隻是瞧見喻栩洲這似表演雜技般的變臉,不禁有些驚歎。
“喲,瞧瞧。小侯爺這變臉速度,莫不成是與人戲班子學過臉譜變臉?”宴筝輕揚下颚,仍改不掉往日那副對待喻栩洲的不善調侃态度,續而又道:“甭管我是如何知道的。如今我隻問你一點,我是否是皇室成員?”
“......”
喻栩洲沒有接話。由此,宴筝輕笑一聲,嘴角列起一抹弧度,負手越過喻栩洲,悠悠走至他身後,背對着他,繼續道:“喻栩洲,我勸你此行最好帶上我。否則,别等他日被人盯上。大難臨頭,還不知自己是如何死的。”
喻栩洲兩眼一睜,當即轉身看向宴筝,緊鎖眉間,問:“你此話何意?莫要與我拐彎抹角,什麼叫被人盯上?”
“我此行,要去沐陽。”此刻,宴筝收起了方才那副态度,扭身正對喻栩洲,眉宇間登時染上了一股哀愁。
似乎是聯想到了,那幾月前曾與他道别的二哥。他的臉幾乎快要皺在一起,眼底憂慮不減:“作為樂安侯之子,同時也作為内衛閣的小閣主。我想你應當不難知道。這兩年,有關沐陽的亂事。”
“...景王與晉王之死。我知道。”從宴筝提到‘沐陽’之刻,喻栩洲便大緻猜到了他想說何話。
兩位王爺之死,手下人也曾來與他禀報過,故而他也自是知曉的。雖然沐陽之事的風波影響,似是被人壓了下去。但他想,這樣的大事。朝中應當鮮少有官員不知。
衆人雖知此事,但也不敢到處宣揚,造成不好影響。畢竟與西鸾那邊,仍還在對峙。這不,前陣子辛将軍那邊來信,說西鸾請求停戰和談。
如今西鸾準備再派使者前來,而當下局勢,又怎能允許沐陽一事四處擴散?由此,最希望壓制住沐陽消息之人,就唯有一人。
那便是...當今聖上。宴筝的父親。
宴筝現下與他提起沐陽,莫非就是想請他去沐陽幫忙調查?
呵...可笑,且先不談他們二人的立場問題。沐陽之事,與他何幹?
“幾月前,我二哥翼王。已去了沐陽,前陣子我方才收到他的消息。如今他在沐陽的情況并不好,也可能已然遇險,生死未蔔。因此我若想查明兩位皇兄之死,則須前往沐陽,尋找二哥。”
“所以,這便尋到了我?一路追我至此?”喻栩洲冷笑一聲,繼續道:“殿下。且先不談,我是否能幫你。就論翼王。你也說他現今生死未蔔,那也就是說你與他失去了聯系。對他此刻狀況,甚至身居何地何方,均不知道。除去知曉他人可能在沐陽外,其餘一點線索也沒有。你要我如何幫你?”
“更别談,此事與我毫不相幹。連陛下都不在意之事,我又為何要去自尋麻煩,冒險去将自身置于險境?”
“......”
不得不說,喻栩洲是會戳人痛處的。一句‘陛下’,登時令宴筝沉下了眼。伴随着喻栩洲的這句話,周遭氛圍陷入了一股詭異的寂靜之中。郊外知了的叫聲,在周圍響起。紅衣的少年黑沉着一張臉,垂落的雙手暗自捏成拳。周身不自覺散發出一股駭人煞氣。
他幽幽擡眸,瞪向眼前眯眼,同樣背手,嘴角輕勾起一抹狡黠惡笑的青袍少年。面對他周身所散發而出的煞氣,喻栩洲一點不懼。隻是輕揚起下颚,眼底輕蔑不減。
“回去吧,殿下。我幫不了你。恕我直言,沐陽一事。哪又何須你與翼王去查?與其為了一個可能害自己丢了性命的真相冒險,不如乖乖待在京中,等太子回歸。他日太子回來,他自不會放任此事不管,定會去查明沐陽一事。”
“噗...太子?”
耳邊聽着喻栩洲這些挑釁話音,宴筝擡手捂臉。不怒反笑,反諷道:“喻栩洲,你可真是信任太子啊。”
“宴旭濘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東西,你可真是一點也不了解。”
“......”
喻栩洲沒有接話,就這般平靜瞧着宴筝,耳邊聽着他莫名的發笑聲,隻當是他瘋了。
此刻,夜間少年的嘲笑愈發肆意。
喻栩洲聽着不禁蹙眉,确實很不是滋味。面對宴筝對太子的無禮,他隻得提醒道:“宴筝,注意你的言辭!那是你兄長,是太子!”
“兄長又如何?!兄長就可以無視血緣,陷害親兄弟性命?!!”這一瞬,宴筝徹底失控了,他眼眶泛紅,眼下烏青一片,瞪着一雙因長時間駕馬追趕,從而眼白處泛着紅血絲的眼。
理智也在喻栩洲提起‘宴旭濘’的瞬間,蕩然無存,竟是一時未控制住情緒,大聲朝跟前人怒吼道:“他不要以為,我沒腦子。猜不出其中端倪,這個自大狂妄,奸猾狡詐的狗東西!老大老二老三若是接連死去。最大受益者會是誰,真當我是愚笨傻子,一點看不出嗎?!”
“沐陽之事,若與他有關。那他那些争權奪位的龌龊心思,豈會難猜?!”
積累許久的怨念,猜疑,長久以來的擔驚受怕,以及接連收到兄長們噩耗的内心壓抑。在這一刻,轟然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