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喻斂收回視線。胸口懸着的大石，卻依舊放不下，許德忠未回來禀報情況，他便一刻放不下心。

見他未語，身側的秦氏也開口問道：“還在憂心栩洲？”

“哎...”

聽着身邊夫人這句問話，喻斂重重歎了口氣，歎道：“怎可能不憂心，到底也是我兒子。不過...”

“我相信，他一定能過。”

“......”

秦氏沉默片刻，心中對于丈夫極端的做法，到底也是不支持的，可喻斂的決斷，到底她也不能幹預：“為何，這般肯定？說來，我也不懂。你為何會這般急，明明他都還未到年歲。”

喻斂：“留給我的時間，怕是不多了。”

“？”

秦文珠聽此，蹙眉詫異問：“何意？”

“不久前，位于沐陽的大皇子，景王。莫名染病離逝。後續，總閣那邊去監察，又發現，同一時刻，前去探望大皇子的三皇子晉王。也無故染病。目前正位于沐陽，卧床養病。難以回京。”

“這不，七日前。總閣那邊又傳來消息，說是剛巧，沐陽鄰邊的宜坤城，暗中查到異動，但宜坤城具體怪異事宜，卻又難以查出，隻莫名查出宜坤近日來，百姓中人戶少了些許男丁。派人去查問，被留于家中的老人，卻均一口答道，年輕人是前往了他地，去尋謀生活計。可宜坤城本就繁華，也不是什麼城貧鬧事多之地。陛下格外關心此事，很快便越過我這個閣主。書信給憚陽總閣寄信，勒令他們定要查清有關沐陽景王之死。以及宜坤的怪事。”

“......”

秦文珠聽着，已是被驚吓得捂嘴說不出話了。

可接着，喻斂又似回憶起了什麼一般，繼續道：“太傅那邊，最近也有異樣。最近早朝，我發覺他總是憂心沖沖，似是瞞着什麼心事秘密。皇後本乃太傅之女，從前明明很少召見太傅。與父談話叙舊。可近半年，卻是接連多次，召見了太傅談話。如此異樣，怕是就連陛下都已發覺。”

“如今，壹洲正與西鸾打仗，眼下壹洲又暗中發生了這麼多異象。陛下知曉朝中上下均在關心邊關戰事。這種時刻，景王之死，卻是不宜鬧大。于是，如何壓下此事。就又落到了我這個擁有内衛閣的樂安侯身上。畢竟，唯有内衛閣，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将景王之死，乃至晉王無故染病的異樣影響，悄然化小。”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令喻斂憂心。

聯想到兩年前太子的異常舉動，外加他身邊那位遲遲查不出身份異樣的可疑小太監。他總會懷疑，太子他...

是不是已然知道了那件事...如若，他知道，那又是誰告訴他的？

按理說，當年那件事，他确信他處理幹淨了。可若太子的一切可疑行動，均是因為，他已知曉當年之事。那他，又是從何處得知的呢？

思及此，喻斂聯想到了兩年前莫名失蹤，那名喚柊雹的可疑太監，緊蹙眉間。此刻，喻斂的内心極為憂慮。他怕，他終有一天，會保不住喻家。

腦中浮現出壹帝一貫多疑無情的神态，他不禁又再重重哀歎了口氣，滿臉愁容。

一邊是内衛閣，一邊是太子...

若太子真已知曉當年的那件事，那留給他的時間，又還有多久？

喻家難道，真要成為當年的徐家不成？

此刻，喻斂扭頭看向了身側一語未發的秦氏，眸中難掩憂慮愁容，最終竟是莫名問道：“夫人。若有一天，喻家出了禍事。你該如何？”

“... ...”

秦文珠：“為何突然這麼問？”

見秦文珠臉上的不解，喻斂收回目光，收起臉上愁色，故作無事輕松的笑了笑。随即擺了擺手，道：“無事，我也是随口說說。走吧，這外邊風涼，我們回屋。”

當喻斂強撐着臉上的輕松神情，擺手轉身之刻。這時，同他一并轉身，跟在他後面身側的秦文珠開口了：“無論将來如何，我都會始終陪着你。”

喻斂腳下一頓。

見此，秦文珠也停下了腳步。當他怔愣着，回眸瞧她之刻，卻隻見身側夫人，竟是忽地沖他溫和一笑。

二人對視片刻，喻斂瞧着秦文珠臉上的笑。抿了抿唇，莫名低垂下頭。再擡眸時，他已經恢複往日神态，擡臂攬住她的肩，說道：“晚些，估計栩洲就回來了。你身子不好，先回去好好歇息。我待會收拾一下，剛好去接他。”

“... ...”

聽到喻斂提起喻栩洲，秦文珠點了點頭。待到二人進屋後，她低垂着腦袋，終于還是未忍住，擡眸看向喻斂，憂心問道：“真的，一定要那麼狠嗎？這幾年，你那些所謂的磨煉。于栩洲而言，是不是過于殘忍了些？”

“... ...”

喻斂無言，越過秦文珠，走至面盆架前。拿起上面的濕面帕，終才道：“若不這樣狠，将來他如何能夠順利接下我的責任？”

“若未來，突生變故。他若無能，又該如何讓聖上待他放心？”喻斂刻意加重了‘變故’二字，好似他的内心，似在惶恐不安着些什麼。

“我怕...曾祖父曾交代下的任務，我完不成...”喻斂話音一頓，又繼續道：“若我，無法完成那件事。便隻能由他來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