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弓箭…偏就這種時刻,變成了無用礙事的東西。帶在身上,反而會影響活動。面臨眼下情形,他隻得丢棄掉身上的弓箭。
不過好在,他曾在那兩月間,練習過耍扇招式。否則,他恐怕也撐不了多久。這群人中,有用拳頭的,有用鞭子的,有用劍的。他的身上留下諸多傷痕。
可好在,他曾在喻斂一聲聲的‘廢物’下,一刻不停拼命鍛煉自己的武功。也好在,這一群土匪,個個都是隻會仗着體型優勢,隻會三腳貓的功夫的小喽啰。
但殺了一個,又有一個立即補上
有時幾個人一夥沖上前,他咬牙利用身形優勢,靈敏挨個躲過。幾番差點沒撐不住,就此死在他們手中。
稍一不留神,又會有人從背後偷襲。用劍砍他。一旦放松神經,身側則會有人用鞭子狠狠抽他。
當發覺自己速度與靈敏度上大大提升後,喻栩洲在幾番躲過那些緻命攻擊時,無不在慶幸自己,這兩月間的狩獵鍛煉中,犯傻與野鹿賽跑,大大提高了身體的速度與反應能力。
撐到最後,他甚至已經忘了疼痛。左側腰、小腹位置中了兩道下手極狠的緻命鞭傷,另一側,中了一道短短的劍傷。但其實最嚴重的,應是背後大意未曾躲開的劍傷。
隻能咬牙,撐着一口氣,腦中不斷回蕩三個字。
不能死。
不能死。
死了就輸了,死了他就真是廢物蠢材了。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這小子,究竟是什麼怪物...”
周遭滿是倒地的土匪屍體,剩餘的幾人中,狼狽環顧四周。地面,雜草林間的草叢樹木,哪裡都是血。
此番帶出來的人中,包括他們已被暗殺的老大,大概就約摸二十人左右。
不...
也不對...方才死掉的,才應有二十人左右...
加上眼下還活着的,他們到底有多少人來着?
瞧着周圍滿地的屍體,他們的大腦已經混亂了。竟是已然記不清此番一共有多少人了。
對面少年見他們紛紛後退,滿眼懼怕的盯着自己。捂着自己腰間的傷口,竟是猛地吐了一口血。他的身子顫顫巍巍,明明幾乎都快站不穩了。卻仍舊強撐着身子,盯着剩餘的幾人。
在吐了一口血後,喻栩洲擡袖擦嘴。可即便如此,臉上的血,依舊擦不幹淨。明明渾身均是血,身上所中的緻命傷也在流血。可他,偏就似感受不到疼一般。搖搖晃晃地,捏這手中暗器扇子,拼盡力氣,對準跟前靠攏在一塊的一人,甩出飛扇。
“額...!”
本想躲閃的一人,反應始終遲鈍了許多。可當扇骨上的刀刃劃過他的脖頸時,他終歸還是倒地了。
又死一個。
眼下在場僅僅剩餘四人。
那四人腦子早已被吓得發懵,當扇子再度回到少年手中,他沒有看他們。隻是嘴邊不斷喃喃兩句話:“不能死...不能死...”
“我要撐住,絕不能死...”
眼前的少年,哪還是什麼人啊。他的神志早已模糊。所支撐着他身體行動的,也不過隻是這麼一個不想死的強烈意志。
“老子受不了了!這種怪物,我不想再打了!!!”
在一聲聲虛弱宛若魔聲的喃喃中,對面其中一名苟活下來的膽小土匪,終于抑制不了精神的壓抑與崩潰。猛地丢棄了手中武器,調頭匆忙跑了。
剩餘三人見此情形,看着地上滿地的血。也一般紛紛丢棄了手中武器,最後深深瞧了一眼已如行屍走肉,神情木讷并殺紅了眼的少年。也終是再忍受不了内心壓抑,以及深深的恐懼,逃了。
他們知道,如此情形憑他們四人,殺了喻栩洲不成問題。
可...發自内心的崩潰,與對這種怪物的深深恐懼,又使得他們再不敢靠近他....
周遭彌漫着詭異壓抑的殺氣,着實令人無法忍受。
“......”
擡眸瞧見最後一人,也徹底跑遠後。喻栩洲的身體再撐不住。他知道,身體已經到達極限了。
嘭得一聲,少年猛地倒地。随即下一刻,身側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少爺,您赢了。老仆會負責将您帶回京。”
“......”
許德忠帶着那三名内衛出現,他此時實在太過疲憊,已然瞧不清他們的神情。
隻是,好想睡覺。
似乎是發覺他的眼皮稀松,滿眼困意,他的頭頂再度響起徐管家的聲音,“少爺,不能睡。睡了,可就醒不來了。”
“......”
一身衣衫褴褛,渾身的血混雜着污泥,顯得此刻的他極度狼狽。聽此言,費力想要爬起身,可卻始終爬不起來。
身後三名内衛見狀,急忙上前。紛紛攙扶住了,氣息虛浮,且奄奄一息的少年。緩緩将他扶起。
可即便如此,喻栩洲的頭依舊擡不起來。不是不願,而是,實在沒了力氣。
他硬撐着眼皮,艱難虛弱的吐出了三字:“不會...睡...”
那之後的記憶,喻栩洲記不清了。
他不知道許管家到底是替他在哪找來的一大群郎中,竟生生将他從鬼門關中拉了回來。後來,他一連昏睡了許久。
等到他再度清醒時,竟已快到了京城。最終回了侯府。
他昏迷了足足一月,可縱使如此,身上諸多傷,依舊未好全。據那群一路陪同他回京的郎中們所言,背部,腰間處均有幾道緻命傷。能活下來已是神仙顯靈。
其餘傷或許還能用上好傷藥慢慢除去,可唯獨這幾道緻命傷。恐怕,得永久留疤。在府中養傷期間,聽下人們說,母親在他剛回來時,吓了一跳,險些吓暈了過去。
當得知父親竟欺瞞着她,将兒子偷偷送出京去流浪後,他們大吵了一架。就此,夫妻二人的關系,也因此産生了隔閡。
具體的,他不清楚。但好像是…父親哄騙母親說,他将他送回祖籍,靜心養性讀書去了。而偏偏這種理由,母親居然信了…
隻能說,他們感情真好。父親說什麼母親都信......
反正,喻栩洲隻知道。那以後,他再未從喻斂口中聽到‘廢物’二字。
十一歲時的生死記憶,曆曆在目。
而如今,面臨四頭惡狼的攻擊包圍,他沒有絲毫慌亂。
當眼前惡狼,張着血盆大口,正朝他沖來之前,他視線下意識瞥向了那被束縛在樹上的少女。
回想她方才那句質問,他吸了吸鼻子,腦中是曾經那些灰暗的痛苦回憶。捏緊手中的劍,他沒有絲毫猶豫的再度站起身,一劍對準惡狼的口,迎擊狼襲。
危難之刻,當利劍快速度貫穿了惡狼的頭時,他手下猛地把出劍。腳下往後踉跄了兩步。
差一點...
手便被咬了...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活下去,我想與你 ,一起活下去...”
少年的聲音再度響起,聽此被簡蓉束縛住的辛雁不禁一愣。
他曾經經曆過死亡,經曆了世間的善惡醜陋。伴随着一年又一年的成長,那段四月經曆,成為了他一生陰影。
可即便如此,阿父每年均會不顧他意願。将他丢出侯府,丢出京城進行所謂‘磨煉’。
長則三月,短則一月。他每年失蹤歸京以後,辛雁總會詢問他去了何處。可他一次也未回答過,隻是含糊糊弄了她。直至...她的那一巴掌,将他徹底打醒。
那噩夢一般的四月,他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一定要活下去。可如今,伴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卻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與自我厭惡中,開始讨厭自己。總想着自己為何沒在那四月中死去。
直到那一巴掌打在他臉上,他看見了她眼中的失望,目送她的背影時,他的整顆心卻不知怎麼,莫名糾悶悸動。
回憶那四月中,自己曾遇見過的善意。眼下他雖沒有看她,可心中卻均是她在扇了他一巴掌後,說出的那句話。
“明明說好,我送你回家的。既如此,我便一定會将你安然送回去。”
跟前的惡狼驟然倒地,其餘三狼見狀,氣憤之下紛紛朝他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