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東宮,太子書齋。
當一名小太監急匆匆的趕往太子書齋時。彼時的宴旭濘,還在屋中作畫。他提筆站在書案之前,親自畫下了一副山間月下群狼圖。
畫中背對圓月,站在山坡之上俯視下方群狼的為頭狼。坡下群狼仰望着它,盡顯恭敬。
狼王的正下方,山坡之下站着一頭沖狼王低頭恭敬的公狼。而這頭公狼的身側不遠處,則有着另外三頭并齊站在一塊,盯着那頭公狼的三隻狼,瞧着應是那名模樣恭敬之狼的家人。
大狼為母,稍顯病弱。而它身側另外兩頭稍顯年輕的,則為一對小伴侶。
畫中角落一顆樹後,則躲着另一對,一公一母的青年小狼。母狼蹭着自己的丈夫,而青年狼,竟是雙目腥紅,仰頭望着那隻山坡之上的狼王。
他放下筆,盯着書案之上,繪制精良已然完成的畫作。宴旭濘眸底幽深,将視線移向畫中并齊站在一塊的三狼。目光定格在那頭稍顯病弱的母狼之上。
就這般盯着,一語未發。
當方才焦急的那小太監,沖守在屋外一名侍從附耳禀告了些什麼後。侍從兩眼一驚,連忙轉身走進了書齋内,走至宴旭濘身側,悄聲在他身側回禀了方才聽到的消息。
侍從說完,宴旭濘原本淡漠的臉上,也染上了淡淡驚喜笑意。
“這倒是個好消息。”嘴上這般說着,宴旭濘手上再度提起筆。沾了點墨,竟下筆在那頭母狼身上添增一點小小的叉,竟是主動毀壞了這副剛完成的畫作。
“接下來,是廢了她。”
嘴邊莫名念着奇怪的話語,他放下筆,骨節分明的手指,指向角落那對夫妻中,那頭正蹭着丈夫毛發,滿眼均是身旁伴侶的青年母狼。
隔日辛府大院。
辛府早便收到了樂安侯府主母過世的消息。辛康安在得知此消息的隔日,便帶辛憶榆匆匆趕往侯府。
辛府偏院下房内,仆人房中。一衆小厮齊聚在卧房内,嘴巴叽叽喳喳的聊着關于樂安侯府,侯夫人過世的消息。
“怎會如此?侯夫人好端端的居然就走了?”
“誰知道,好巧不巧。偏在這個時候...”
“是啊。咱們小姐才嫁進去多久,侯夫人就沒了。這往後,外人可得如何議論非議咱們将軍府...”
屋内響起一衆人聊談歎息的聲音。這些話,傳入正位于另一邊的一名小厮耳中。令他眉眼不禁暗淡了幾分。
侯夫人走了,那便證明。他的母親,也一并......
正在這時,屋外有人拿着一封家信。貿然走了進來,他越過那群叽叽喳喳的小厮男子們。走至落寞坐在炕邊的男子身側。朝他遞出了一封信。
“莫管家說,這是你家人托人送來的家信。讓我來交給你。”
聽此話,男子猛然擡眸,迅速接過身旁人遞來的信。站起身,拿着信沖了出去。
見他如此,為他送信之人不禁狐疑詫異,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皺眉奇怪道:“又沒人偷看你的家書,跑什麼?”
跑至屋外,他走到周遭一處無人的樹下。迅速拆開了手中信件,當看清信中的内容後。心間懸着的一顆大石,也終于落下。
【爹無恙,速歸家。】
與此同時的侯府,在家仆們一整夜的忙活工作下,全府上下已是換上白事布置。
喻栩洲身着孝衣頭戴孝帕,跪在靈堂前早已不知多久。
辛雁從外面走進靈堂,見此景,眸光微閃。擡袖抹了抹濕潤哭腫的眼,強做鎮定。緩步走至喻栩洲身側,在他身旁一并跪了下來。
“你跪了一整夜,就算是為身子着想。也該去歇會了...”
“......”
喻栩洲低沉着腦袋,沒有立即接話回複。
沉默片刻,喻栩洲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到可怕:“父親呢?怎未見他?”
“因着母親過世,父親天還未亮,就被陛下傳喚進了皇宮。估摸着,晚些才會回來。”
“......”
見喻栩洲又沒了動靜,辛雁扭頭深深瞧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又似安撫道:“不過。别擔心,昨日下午我派人加急送信給了阿父。阿父回信說,他會派人傳信給陛下請幾天假,特意來陪我們。估摸着,現在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聽完這些,喻栩洲忽地擡眸,眨着那雙空洞無神的眼,問她道:“陛下允了?”
見他此刻這副雙目無神,表情呆滞,沒有絲毫情緒的樣子。辛雁看在眼底,眼眶忽覺濕潤,心底再度泛起心疼,但還是憋着淚,故作平靜,沖他點頭:“對,陛下準了。”
“那還真是怪了。昨夜父親也傳信給陛下,可陛下今日卻一早召見父親。”喻栩洲臉上依舊還是那副死寂,沒有絲毫情緒的神态,他不再看辛雁,默默又低下了頭,嘴中奇怪喃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