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園裡一片忙亂,唯有一女子笑吟吟地倚在門邊看熱鬧,看起來分外欠揍,但滿園無人敢對她動手,因為此人正是沈府的大小姐沈乘月。
見衆人把沈瑕擡上床,她才慢悠悠地踱步上前,把手裡沾滿泥土、看起來髒兮兮的木盒子放在幹淨整潔的床邊。衆人瞪着她,敢怒不敢言。
隻有一名丫鬟站出來,想把東西挪開:“大小姐,二姑娘一向最愛整潔。”
“這可是你們二小姐要的東西,”沈乘月似笑非笑,“我為它挨過一刀,又在烈日下挖土挖了很久。”
“……”丫鬟們自然沒聽懂她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沈乘月擡手伸向沈瑕的人中,被丫鬟出聲攔阻:“大小姐!”
“我還能在衆目睽睽之下謀害她不成?”沈乘月動作不停,“我學了一點粗淺的醫術,以防某一日為了某人交待的任務死得不明不白。”
丫鬟緊張不已,站在床邊盯緊了她的動作。
沈乘月試過沈瑕的鼻息、脈象,挑了挑眉:“還真是裝的,小看你了。”
“……”沈瑕躺在床上,除了清淺的呼吸,幾乎一動不動,連眼皮都沒有顫動一下。
“别裝了,起來吧,有事和你說。”
“……”
“你喜歡杏花,因為你母親喜歡杏花。”
“……”
一旁的丫鬟終于忍無可忍:“大小姐,二姑娘已經傷暑暈倒,您又何必苦苦相逼?非要冤枉她是在作假裝相?你、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唔,好吵……”沈瑕這才肯悠悠醒轉,虛弱地看向床邊的沈乘月,“姐姐,你怎麼在這裡?”
沈乘月無奈地看她表演:“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來了。”
沈瑕眼神閃了閃,對床邊幾名丫鬟道:“你們去休息吧,我和姐姐說幾句話。”
“姑娘……”
“不必擔心我。”
“是。”幾名丫鬟把她扶起來,拿了抱枕讓她小心靠坐着,這才退下,離開前還防備地瞄了一眼沈乘月。
沈乘月沖她做了個鬼臉,丫鬟跺了跺腳,氣呼呼地走開了。
“你這丫頭實在很忠心。”
“姐姐?”
“你對她倒也不算沒有真心,怕我為難她,才及時醒了。”隻是對我實在不怎麼真誠。
沈瑕不理她這句話,虛弱地開口:“姐姐,你到底有什麼事?”
“我陷入了時間循環,度過了很多遍七月初六,你是聰明人,所以我找你想辦法幫我破局,”沈乘月指了指木盒子,言簡意赅,“這是你要的報酬。”
“時間循環?”聰明人笑得溫溫柔柔,“所以你是故意讓我被罰跪的?”
“确實是可以避免的,”沈乘月理虧,“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在裝暈。”
“裝暈是真的,”沈瑕歎氣,“難受也是真的。”
沈乘月斟了杯涼茶,遞到她面前:“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那就多謝姐姐了,”沈瑕接過茶盞,“我要的是什麼報酬?”
“你……母親與他人的來往書信。”
沈瑕微怔:“我母親……而你居然真的拿到了?”
“别小瞧循環的力量。”
沈瑕頓時不虛弱了,将杯子一扔,利落地俯身把木匣子捧起來,鄭重地放到自己膝上,半點也沒在意上面的泥土,打開它時,沈乘月注意到她雙手有些發顫。
她展開裡面的信件,一目十行,半晌擡起頭來:“你看過了嗎?”
“今天我拿到就直接給你送過來了。”
“你一定費了很多工夫,連我都不知道它具體埋在哪個位置,”沈瑕認真看向她,“多謝你了,我承你一份情。”
看出她情緒不對,沈乘月自覺離開:“你先消化一下,我晚點再來找你。”
“好。”
沈乘月走出杏園院門時,無聲地歎了口氣。
———
沈乘月在月華院中自斟自飲到第三壺酒的時候,心情還算愉悅,因為她突然想到循環中自己不必事事躬親,很多事完全可以假手于人。
甚至……假手于人,比自己做得更好。
“六百兩!”她耿耿于懷。
那丢失的孩子,其實也可以派人去蹲點,她隻要提前把拐子的特征畫下來即可。
說做就做,沈乘月取出紙筆丹青,根據記憶揮毫而就,她已經和兩人交手太多次,連腰帶上有幾個孔洞都畫得纖毫畢現。
完成後欣賞片刻,又擡筆修了下胡子,自覺已經有九成相似:“我真聰明。”
她打算先派人去蹲點,自己隐在暗處跟蹤幾天,确保拐子和同夥都能被拿下後,她就可以徹底放手。
這樣如果自己再受傷或被絆住,也不會牽累其他人的命。
她也可以放松一些,不必每日都忙着救人了……
沈乘月正惬意地琢磨着以後每晚的空閑時間可以拿來做些什麼時,今日在杏園見過的小丫鬟沖破攔阻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大小姐!求您救救二小姐!她在外邊被捉了,命我來找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