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郎的眼睛問題,”醫生曾用一種很惋惜的聲音說話,“也許這輩子就會是這樣了——相比于其他的病患,他的表現隻是高度近視,已經算得上是奇迹了。”
“是沒治的意思嗎?”媽媽問。
醫生看着坐在他面前、眯着眼睛的二色申司,他還是那副遺憾的模樣,這個中年男人歎了口氣:
“如果出現奇迹的話,或許……”
那時候二色還很小,他嘴巴裡塞着孩子愛吃的奶酪棒,反應呆呆的——聽不懂大家在談論怎麼樣的話題,也沒有在意未來的生活會怎麼樣。他就隻是坐着,想着自己的事。
“……需要給他配眼鏡嗎,”媽媽并沒有難過很久,“孩子總需要好好看看周圍吧?”
“不,在眼睛情況穩定之前最好還是不要?可能上小學就可以試試了。但還是到時候再說……”
醫生說着含糊的話。他揉了揉二色的腦袋,那花白的發和布滿皺紋的臉得到了衆多病人的信任——因為離得很近,眯起來的二色能看見他眼睛的顔色。
……是這個世界常見的藍色。
…………
媽媽,你好像被庸醫騙錢了?
看着掌心已經不能用的隐形眼鏡,二色的第一想法居然是這個。進藤光還和淺井成實說着話,話題似乎從圍棋轉到了其他地方——淺井比較内向,但恰巧,進藤的外向彌補了這點。
他們兩個這是要成為好朋友的節奏啊。
想要悄無聲息地離開,卻沒想到藤原佐為湊在了小光耳邊說了什麼,下一秒,進藤回頭,他表情很詫異:
“你要走了嗎,二色?”
已經進化到不用敬稱的關系了嗎?在二色本人不知道的情況下?
“嗯,”二色點了點頭,剛剛頭疼時的脆弱已經消失不見,“我還有事,先走了。”
其實什麼事也沒有,純粹是不想待在這裡。
A班和B班是在一個樓層,但現在還是午休時間,二色去哪都很合理。因此,進藤光和淺井都對他的去向沒有任何疑義——尤其是淺井,他恨不得這位極道太子爺離他遠遠的。
二色走上樓。
結果迎面撞上了那兩個把二色當成自己兄弟情play裡一環的三年級生。
“午安啊,二色君。”
萩原笑眯眯地打招呼,他另一隻手還摟着松田的肩膀;而松田表情抗拒,像是被狗壓住而掙紮的貓,他先是低聲對萩原說“你把手放下來很熱啊”,随後才回頭,對二色這個很可能會成為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打招呼。
“……下午好。”
他有些不情願。
二色點了點頭——他對上了萩原的雙眼,于是眼前劃過一片火光。
……
火光……?
隻要對上雙眼,就會看到對方死去的原因或者是相類似的東西嗎?完全沒有頭緒,表面上也沒有異樣,二色往下走了,但就在這時,松田抓住了他的肩膀:
“喂!”
“什麼事?”
“……”松田猶豫了一下。
二色回頭,也對上了他的眼睛,下一秒,還是火光——沖天的火光。這倒也正常,畢竟這兩個人未來的死因都是爆炸。他面不改色,等到着松田的回答:
“你是nisi吧?”
沒等到回答,等到的是另一個反問。
“……你想起來了?”二色隻是這麼說,那段相遇并不重要,就算松田想起來了也沒什麼,想不起來更好,記得他黑曆史的人就少一些,“隻是這個問題嗎?沒有别的事就放手吧。”
“啧——”
松田有些煩,他确實還有事要說,那可比他的記憶要重要得多,如果不好好說,放學後爸爸的拳頭就會落到他腦袋上:
“我家臭老爸問你今天要不要到我們家來吃飯,你媽媽也在……不過你要不去也行,反正随你,就隻是個聚餐——你不會真不來吧?你要不要來啊?”
“我會去的。”
二色道,他把松田的手拍下去了,繼續往樓下走。學校的二樓有設立販賣機,他去那兒買杯咖啡冷靜一下自己的腦袋。他得知道,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半瞎生活究竟算什麼?
“你幹什麼去?”松田追着他下來了,“還有,當時我們見面,你是不是認出我來了,為什麼不說?”
“因為那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