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半夜偶爾會響起的槍聲也會克制地稍稍離得更遠一些。
民風淳樸的橫濱市民并不會害怕這一點點小噪聲,第二天依舊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
阿禮讀的是民俗專業,這個專業女孩子總是更多一些。
性别不平衡的專業免不了的社交,是聯誼。
“可是我已經不是單身了?”
不同于這群青春氣息濃厚、住在學校裡沒人在家等的大學同學們,早早變成現充的阿禮試圖拒絕課後社交。
不過女孩子們各懷心思,雖然有一部分确實是想要認識别的學科的可靠學長之類的,但也有一部分人隻是想要吃吃喝喝,因此這個所謂的聯誼并不是規定的那麼死。
“沒關系的,隻是出去玩而已,實在不放心可以帶上你男朋友一起。”
路被堵死了,一群新入學的大學生懷着一股子新奇與熱情,拉拉扯扯地選擇去居酒屋聚餐。
這個地點的話……
有些人可以吃着烤串聊着天,也有些人可以在限制飲酒的年齡線上反複橫跳,趁着不在家長的監管範圍内偷偷的做一些不被允許的事情。
大家都得到了快樂,除了阿禮。
她有些不舍的又看了幾眼酒水單,這才翻到前面去。
烤串什麼的太油膩了她也不合适,翻來覆去間,她最終在菜單上選了個普通至極的味增豆腐。
活像是個去了高檔飯店點一碗紫菜蛋花湯的窮鬼,配上她的一身衣服都讓人覺得離譜的程度。
“這就是民俗學嗎?”
理工科的學長拿欽佩的目光看了過來,“連菜都要點這麼傳統的和食嗎?”
也是,現如今能夠成天穿着傳統服飾的年輕人很少,她這副樣子也有一種極度追求傳統的老學究做派。
倒是也有人不惜大價錢點了一瓶略有些貴的酒水。
這時候阿禮就默默的感謝自己那過于強大的記憶力了,因為她忽然想起了前兩年在酒吧裡那杯來不及下肚的菊理媛。
想到總司帶着些惡趣味地笑着問她喜歡什麼樣的人,
想到夜風裡那句“也沒有那麼壞”的誇贊,
想到他從自己手裡抽走溫熱的酒杯就着直接淺嘗一口的樣子,
阿禮鬼使神差般的把手挪到了清酒那一類去,“要溫一溫。”
“喔!”同學裡發出了起哄的聲音。
酒水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料理流程,很快就被端了上來。
并且猶如預想當中的那樣……
“酒這種東西又苦又辣的有什麼好喝的?”
被人提溜走了。
阿禮看過去,他就像是剛剛那個看了全程後偷偷出去實體化,之後再走門進來的不是自己一樣偏過了頭,若無其事地啜飲一口掩飾尴尬,換來的是個有點驚訝的眼神。
阿禮這才憋不住笑了起來,“是米露甘酒啦,怎麼樣?這次是甜的了吧?”
“……甜的你也不能多喝。”
畢竟少量的酒精也許能夠起到暖身的作用,過頭了對身體就是負擔了。
正如他所說,阿禮的身體可承受不了太大的負擔。
随着年齡與知性的上升,阿禮的健康狀況也在有目共睹地下滑。
小學時候還能夠走着上下學,高中時期卻連出門逛街都做不到了,現在上了大學,更是恨不得成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總之不太有力,輪椅在日常生活中的出現頻率也變得更高了一些。
要說不擔心的話……
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還能在每個月進行藥物的緩解治療,現在卻變得糟糕了許多。
藥物注射進去甚至會讓她發燒,因為身體根本無法吸收,甚至還需要多花費力量去進行分解。
阿禮說過,她的壽命就算是極限也僅僅隻有三十年……
總司忽然就注意到了“極限”這兩個字。
就像是喉嚨口的癢意、
就像是一幅又一副的石田散、
就像是在樹叢中一閃而過的黑貓一樣突兀。
但他隻會溫和地笑起來,拿手包覆住對方的手。
在兩人交錯的指縫間,一根一根地滑入自己的手指,感受着讓人心底發涼的溫度。
讓自己的熱度傳遞過去,然後問她:
“阿禮,你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