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痛從後腰傳上心頭，再擡眸，秘境之門已消失無蹤影。

莫晚庭迅疾起身，望着面前一片空寂的黑暗，他雙眸止不住發顫，呼吸也逐漸急促。

他捂住心口，不知所措地看向周遭，可不論如何尋找，卻始終尋不到姜少棠的身影。

“師尊……”

莫晚庭顫聲，瞥到地上的卞昀之，不管不顧上前抓住他的肩。

“不是說師尊有辦法出來嗎，他在哪兒。”

卞昀之不說話，隻默默頓在原地，目色空茫。

莫晚庭看見他的神情，似是突然清醒，松開手，沉然一聲：“抱歉師叔。”

冷靜之後，莫晚庭想起離開秘境前一刻聽見的那句“等我”，神色再變深沉。

等你。

這一回，又要等多久呢。

莫晚庭緊抿雙唇，将哽在喉間的苦咽下。

不知沉默了多久，四周忽然震動，預感此處也将要坍塌，莫晚庭迅疾回神，拉起卞昀之和傅銘往外奔去。

來到建木底部，地面停止晃動，然而此時，莫晚庭卻聽見建木之外傳來一陣陣響亮的人聲。

“攻打青陸！平複血仇！”

“攻打青陸！平複血仇！”

“攻打青陸！平複血仇！”

“…………”

莫晚庭緩緩走出建木，隻見原本遼闊空蕩的原野，此刻被人潮填滿，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如烏雲覆地，浩浩蕩蕩不見盡頭。

他們健碩高大，手持長弓腰配彎刀，每一人皆怒目圓睜，看見莫晚庭走出建木的一刻，表情更是憤怒猙獰。

“是他！我認得他！”一名站在前方的斷眉男子指着莫晚庭怒然發聲，“就是他同另一個白衣人屠了村子！”

莫晚庭聞聲驚眸。

屠村？

在深淵這些日，他根本沒進過深淵人的村子。

莫晚庭欲解釋，可被怒火點燃的深淵人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霎那間，衆人弓弦齊鳴，千萬箭矢破空齊發，箭簇如狂風中的暴雨，朝莫晚庭傾斜而下。

箭未至，死亡的壓迫感已籠罩心頭，莫晚庭凝眉，大斥一聲“退後”，而後迅速運劍避箭。

莫晚庭以破風劍氣對抗箭雨，斷箭破碎飛散，擊中不少臨近的深淵人，而他們不僅不退後，反倒燃起士氣舉刀攻向莫晚庭。

莫晚庭目色一緊，快速掃向對面，幾乎是一霎間，他揮劍沖進深淵人之間将方才那名說話的斷眉男子抓走。

他将劍架在那人脖子上：“都别動！再動我殺了他！”

男子被鉗制着，但全然不退縮，隻高聲道：“别管我！殺了他！”

“放開他！”

衆人怒然發聲，神情與聲音皆兇惡無比，可卻沒有一人再動手。

莫晚庭暗暗緩下一口氣，如他猜想的一樣，深淵人勇猛無畏，但極重情義，見不得同胞喪命。

他看向男子，劍依舊架在其脖子上，聲音卻平靜了幾分，問：“你說我屠村，可我不曾去過你們村子，何來屠村一說。”

男子聞言，憤怒而又滿懷恨意地瞪向莫晚庭。

“滿月當日，村子裡衆人都守在家中，你們趁機闖進村子，屠戮村民！放火燒村！”男子似是想起當時慘狀，聲音越說越激動，“那日我中了你一劍，你們的臉，化成灰我都認得！”

莫晚庭震驚，屠村一事，他大緻猜到是有人故意假冒他，想栽贓嫁禍給他，為的是再次挑起深淵與青陸的矛盾。

他先是懷疑陽喆，可陽喆自己也是深淵人，他不太相信那人會以“屠殺同胞”為代價來給他設局，但是除了陽喆，還會有何人會如此恨他？

莫晚庭百思不解，忽然間，男子發出動靜，引頸朝劍刃撲去。

不好！

莫晚庭驚眸，迅疾松劍将男子放開，一時間，男子與衆深淵人都驚然。

趁着衆人還未有反應，莫晚庭看向男子，沉然又問：“若真是屠村，我應該将你滅口，為何還會留你一命讓你來指認我。”

話音落，衆人沉默，面面相觑，然而不一會兒，一人高聲又道：“不論如何，他們是因為青陸人死的，青陸人必須血債血償。”

“對，青陸人必須血債血償！”

不知不覺間，衆人再次沸騰，此情此景，讓莫晚庭不禁想起過去那個兩族對峙的畫面。

不行，他不能讓那場悲劇再重演。

莫晚庭攥緊佩劍，在腦中反複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突然，他看到衆人手中的弓箭，驟然想起一人。

若是那人在場，或許可以暫時平複衆人的情緒。

莫晚庭默念那人的名字，張唇正要說出聲，怎料就在此時，人群中響起幾聲呼喊。

“住手！”

“屠村的人不是他！”

衆人聞聲回眸。

“大家沒死！”

又一聲呐喊響起，一名黑瘦少年從人群中奔出，他喘着粗氣，看向莫晚庭，立即上前張開手擋在莫晚庭身前，嘶聲再道：“你們不能殺他！”

莫晚庭看着少年，驚訝道：“童越？”

看見童越，衆人也驚訝不已：“童越，你沒死？”

童越點頭，深深喘了幾口氣，認真道：“我沒死，大家都沒死。”

“不可能，我明明看見他們……”斷眉男子疑聲。

“是婆婆……”童越忽然頓聲，咽了咽喉嚨，哽咽又道，“是婆婆發現了村子的異況，用靈術為大家療傷，并将大家轉移去了别處。”

“他婆婆是？”一人不解問。

“就是那個銀心婆婆，是個靈族人，在深淵待了很長時間，可我聽說那個婆婆早就不使用靈術了，平時與普通老人沒有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