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他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是對深淵之事甚是了解。”
“你懷疑他是深淵人?”
“猜測。”姜少棠想了想,又道,“即便那人不是深淵人,也定與深淵有關系。”
見姜少棠如此說,安翊稍許意外,凝聲道。
“自古以來,深淵人世世代代居于深淵,在往日最危難之時,仍舊不願遷出深淵,可如今這日子好過了,反倒有人願意遷出來了,莫不成是歲月變遷,人的想法也變了?”
“你想同我說何事。”姜少棠微微凝眉,問,“方才那人說了謊?”
安翊是半個靈族人,不能同正常靈族人一般馭靈施術,但卻自帶了一招讀心術,隻要與人接觸,便能聽到對方心裡的真實想法。
“那人沒說謊。”他搖頭,而後話鋒一轉,“不過我還是覺得那人有古怪,他言行舉止都不似一般深淵人,而且,此人看小少主的神情也不一般。”
“那又如何。”姜少棠不屑。
“什麼叫那又如何。”安翊聽見對方語氣,一口氣險些沒上來,“姜少棠,不是我诓你,我的直覺一向很準,如今同你說這些,是好意提醒你。”
“……”姜少棠頓了頓,嚴肅道,“我不會讓任何人傷他。”
“姜少棠,我知你如今能護着他。”安翊看了看姜少棠,歎息一聲,“可是有時候傷人不一定是将刀子捅在他身上,像他那樣的人,任何一個他在意的人挨了刀子,他都會心痛如絞。”
“……”姜少棠沉默。
“我說的沒錯吧。”
姜少棠思量片刻,沉聲道:“多謝提醒。”
說罷,他擡頭朝莫晚庭看去,躍身欲離開,就在此時,安翊又發聲。
“姜少棠。”
姜少棠聞聲回眸:“還有何事。”
安翊忽然低了低眉:“多謝你。”
姜少棠不解,問:“謝我?”
“嗯,謝你。”安翊點頭,聲音凝重,“沒有你,小白她也不能再度轉生為人,這些年,我也一直未來得及同你道謝,日後若有需要我之處,你盡管開口。”
姜少棠想起桃花茶館裡的那名粉衣女子,忽而停下身,提醒道:“我的控魂術,能助人塑魂轉生,但轉生之後若是受到刺激,還是有可能會發生離魂失控之事,她可有過異樣。”
安翊聞言,思索了片刻,回道:“我看她挺好的,與從前沒兩樣。”
“好。”
忽然,姜少棠似是想明白了一事,微微仰起頭,輕歎:“也是,她當時雖已灰飛煙滅了,可靈魂依舊完整停留在那桃木簪中,而他的靈魂,卻四分五裂,哪怕我再小心拼湊,還是容易破碎。”
“原來如此……且慢。”安翊聽懂了姜少棠的話,驚然,“你的意思是,小少主曾經……”
姜少棠閉上眼,無力點頭。
安翊雙眉緊皺:“那你與他……”
姜少棠看向安翊,似囑托也似警告:“此事,斷不可被他知曉。”
然而,安翊卻不大贊同他的想法,勸說道:“姜少棠,你瞞着他,他依舊終有一日會知曉,我瞧他對你也有意思,要不要我去幫你探探,我一出手,保準……”
“不必了。”姜少棠果斷拒絕。
安翊見狀憤然:“姜少棠,就你這副死樣子,難怪追不到人。我同你說,莫望舒自打從前便受人愛戴,他一出現萬人空巷,你不主動,多的是人主動,你與其眼巴巴看着,不如……”
話音未落,姜少棠再次打斷安翊,他将手搭在對方肩上,目視其眼睛,沉沉一聲。
“讀。”
安翊先是一怔,随即凝神聚目,眼中星眸異常閃爍後,他閉上眼睛,霎間讀取姜少棠藏在心中的記憶。
千年間多個畫面快速閃過,是古怪離奇的相遇與死亡,是突如其來的心悸與懊悔,是無可奈何的沉默與救贖,無數過去堆疊成山,壓得人喘不過氣。
良久,再睜眼時,他目色黯然,看着姜少棠,沉默許久,最後,歎息說一聲。
“姜少棠,你……你好自為之吧。”
“嗯。”
雖然沒有直接開口說,但安翊讀取記憶時,姜少棠像是自己也回顧了一遍往事,如重揭舊傷一般,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他合起眼,深呼吸調整氣息。
突然間,安翊低聲道一聲。
“姜少棠,有句話,我還是得提醒一下。”
“說。”
“你那小少主,好像又招桃花了。”
姜少棠猛然睜開眼,迅速往側方望去。
隻見莫晚庭身前不知何時多了個人,那人一襲獸皮衣,手中舉一物單膝下跪,頭卻仰着莫晚庭看,似是驚訝沒動作,而屋院中站着另兩人,一啞一瘸,也同樣驚在原地沒動作。
安翊看了一眼姜少棠,再提醒道:“深淵人可不會輕易做此動作。”
姜少棠神色驟然一變,迅疾躍起身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