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姜少棠說了一聲,好奇地走近那些花,俯身欲細看。
姜少棠見狀,手中放出幾道明亮靈光,一瞬間,靈光如遊燈劃過夜色,照亮周圍一片暗地。
莫晚庭目光追着靈光望去,也是這一刻,他才發覺,此處不是草叢,而是花叢——綠草之間,有無數淺粉色的輕盈小花,星星點點,微微低垂,在夜色中悄然開放,散發出淡淡芳香。
瞧清了那花的模樣,莫晚庭眼前一亮。
“師尊,此花我在書上見過。”他湊上前,笑言道,“此花名為待霄花,相傳此花隻在夜深人靜之時,為明月慢慢綻放且釋出芳香,因其靜默不張揚,人們常……??”
說到此處,莫晚庭突然止聲。
因其靜默不張揚,人們常将其贈與暗戀已久的心上人,借以表達自己的心意。
莫晚庭沒能繼續往下說,垂了眸,坐在花叢中央,過了許久,回眸看向姜少棠。
“師尊知曉此花嗎?”
姜少棠一怔,移開目光,沉聲言。
“不知。”
逃避眼神,故作深沉,莫晚庭一眼看出姜少棠在說謊。
若是往日,他可能會順着對方的意思,點點頭便不做聲了。
可今日不知怎的,他内心一直躁動着,情緒也起伏不定,身體裡像是有一隻野獸橫沖直撞,讓他必須找個宣洩口釋放。
于是他一改常态,抿唇低聲道:“師尊明明就知道。”
姜少棠聞聲,略微驚然地朝莫晚庭看去。
莫晚庭見他驚訝表情,倒也不驚,一時間,突然又憶起兩人往日種種。
師尊對他嚴肅,但嚴肅隻是表面,正如那帶刺兒的棠梨枝,枝上開的是溫柔的花,花香沁人不傷人。
師尊對他的好,他也不是不知曉。不論遇到何事,他若是做得不好,對方從不會真正打擊他,也從不會真正生他的氣,在此意義上,師尊當真做到了如兄如父。
如兄如父……一開始是的,可随着他慢慢成長,師尊言行也漸漸越來越怪異了。
無休無止的跟蹤,偷偷藏他的腰帶,甚至是莫名其妙與其他人争風吃醋……但師尊做着愈發“出格”的事,卻始終不肯承認自己的感情。
這一切都過于奇怪,令他百思不解。
莫晚庭在腦海中不停思索着答案,突然間,目光看向姜少棠的腰帶。
是新腰帶,但是破了。
自從師尊将那銀白月華紋錦織腰帶還給自己,他便同常人一般随衣更換腰帶了,隻是前不久與人打鬥,腰帶破損了也未來得及更換。
莫晚庭看着那破腰帶,低頭從袖中取出那前世的腰帶遞給姜少棠,并淡然說道。
“師尊,此腰帶還是交給你吧,我用不上。”
說是用不上,實則是不太想用。
其一是他沒有前世的記憶,對自己前世的東西沒有太大感觸,其二則是此腰帶已經跟了師尊數年,他總覺此物應已歸屬于對方了。
然而姜少棠一如既往的固執,嚴聲說道。
“這是你的腰帶。”
莫晚庭凝起眉,再言。
“師尊,此腰帶……”
他話音未落,姜少棠堅決打斷。
“是你的。”
“……”
這一刻,莫晚庭凝望着對方,内心的情緒再一次湧動,一股強烈的滞澀感幾乎令他喘不上氣。
他垂下拿着腰帶的手,沉下頭,深深換了一口氣,同樣堅定道。
“師尊,我不是莫望舒,我是莫晚庭。”
姜少棠聞聲,驚目看着莫晚庭,沒有說話。
莫晚庭見對方不回,攥緊腰帶,刹那間,問出了一句連他自己都倍感驚詫的話。
“師尊喜歡莫望舒嗎?”
話落間,他顫了顫手,可餘光中,卻看到師尊的手也在輕輕發顫。
此時,莫晚庭定了神,緩緩擡起頭。
他默默注視着姜少棠,眸光明亮卻深沉,似黑夜中的圓月,又似寂靜的湖水,流露出難以名狀的情緒。
姜少棠看到他如此神情,思緒瞬間混亂,各種疑問在腦中翻滾。
他為何會說這些話,他是不是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事情。
他才剛成年,怎會有如此複雜的神色。
那眼中有無奈與不解,亦有悲涼與感傷,可這些情緒,分明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姜少棠頭疼欲裂,而對方卻沒有給他太多時間思考。
“師尊答不上來嗎?”
“我……”
“那我換個問題吧。”
莫晚庭頓了頓,沉聲又問。
“那師尊,喜歡我嗎?”
一如當年的凝視,幾乎不變的質問。
姜少棠徹底沒了動作,渾身僵硬似木頭,仿佛呼吸也停滞了一般沉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