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更深,月色如流光傾瀉庭院,潔白紛飛的棠梨樹下,兩影相交重疊。
月朗風清,撩撥無邊寂寞,不一會兒,那冷玉升了溫,落花也染了塵,一陣陣婉轉纏綿如歌疊起,比那夜莺吟得更為動聽。
手間,是那人柔軟飄逸的烏黑長發,鼻尖,是那人身上獨有的草木清香。
他心跳急促,但身體愈發綿軟使不上力,聲音也愈發破碎連不成調,無可奈何之時,還有一聲聲細語傳入耳邊。
“不可……”
“可以的……”
“受……不……”
“……受得住……”
喘息由遠漸近,起起伏伏劃破靜谧,最終,耳邊的對話逐漸清晰,黑夜中,莫晚庭驚然睜開雙眸。
他猛然坐起身,額上汗珠順着發燙的臉頰滑落頸邊,喉間幹燥,不覺吞咽,然而下一刻,屋牆另一端又傳來旖旎之聲。
“哥哥放開手,莫咬着。”
“不要……叫我……”
“好好好……那夫君自己……”
莫晚庭瞪目,立即擡手捂住雙耳。
春夜多寂寥,莫晚庭明白,凡是情濃意切,必會思慕雲雨,隻是,他萬萬沒料到,那兩人借居他人屋檐下,竟全然沒收斂,哪怕他堵上了耳朵,隐約還能聽到床榻吱呀作響的聲音。
安公子也就罷了,那冷若冰山的冷公子,居然也如此放得開。
莫晚庭越想越淩亂,轉頭往塌下看去。
此時,林霜平卧在簟席上,額間與腿上各插了幾根銀針,睡得相當平靜。
莫晚庭不由羨慕,早知隔壁熱鬧,他也讓林霜給他來一針了。
他暗暗歎了一聲,掀起被褥欲起身,忽然間,卻發覺下袴一片濕潤……
一霎間,他腦中恍然閃過一些比隔壁聲音還刺激的畫面,呼吸漸漸不穩。
冷靜,他需要冷靜。
他不過是聽了不該聽的聲音,做了不該做的夢。
那都是夢,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閉上眼,在心中反複默念。
半晌,他緩緩放下手,下榻繞過林霜,速速換了衣裳,拿起佩劍推門出屋。
推開屋門的一瞬間,天邊一輪明月映入眼簾,緊接着,一陣涼風拂過他漲紅發燙的臉,他微微仰起頭,迎着風徐徐移步走到院中。
他站在庭院中央,感覺體内的浮躁消去了大半,于是又深深換了一口氣,擡手欲起劍,然而就在此時,他忽然覺察後方似有一目光正直直盯着他看。
他緊了緊劍,回眸看去。
月光下,姜少棠一襲白衣站在屋頂上,烏黑長發随風飄動,一雙深邃冷眸無聲凝望着莫晚庭,靜如草木。
莫晚庭見了他,好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再次波瀾,張了唇,可欲言又止。
他該與他說什麼?
師尊也被吵醒了?好巧,徒兒也是……
師尊起好早,好巧,徒兒也是……
師尊……
莫晚庭晃了晃頭,不對,說什麼都不對。
方才才做了那種夢,如今讓他若無其事、泰然自若地面對師尊,他做不到。
莫晚庭垂下眸,茫然不知該如何,姜少棠見他神色異常,猜測他應是聽見了那屋的聲音,一時不能接受。
姜少棠皺起眉,抿唇看了看屋下,片刻後,飛身降在莫晚庭身前。
莫晚庭見他下來,忽地擡眸喚了一聲師尊,可話音未落,便被他攬起身往後方叢林飛去。
對方微涼體溫貼來的一霎,莫晚庭愈發覺得自己的頭腦熱得幾乎要炸裂,他慌了神,語無倫次,奮力掙紮。
“師尊這是作甚!師尊你……你放開我!”
“莫動。”
“師尊要帶我去何處!”
“到了便知曉。”
“……”
莫晚庭幾番動作,但姜少棠鉗着他的身子疾速朝前飛,回話也是隻說不答。莫晚庭掙脫不開,又詢問無果,最後隻能随人前去。
姜少棠帶人飛進叢林深處,又穿過數棵高樹,而後來到一片平坦草叢上,尋了一處空,将人放下。
莫晚庭落了地,立即移開兩步,随後掃視一圈,見周圍空曠甯靜,疑聲問。
“師尊為何帶我來此處?”
“此處安靜。”
“……”
莫晚庭悄悄看向姜少棠,想到方才不安靜的屋子,心中還是不自在,以至于對方移目看來時,他又假裝鎮定看向别處。
此時,一陣風吹來,安撫莫晚庭躁動情緒的同時,也将一股芳香送進他鼻腔中。
何處飄來的花香?
莫晚庭不解,疑惑四顧。
他就着朦胧月色仔細查看,突然間,發現草叢上好似開着一些淺色的小花。
“師尊,草叢中好似開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