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方才說什麼？”

莫晚庭沒聽真切，師尊說那是他的腰帶？那腰帶從他記事起便在師尊身上，怎的變成了他的了。

莫晚庭疑惑看着姜少棠，而姜少棠沉默了片刻，随後将腰帶遞給莫晚庭，沉沉開口。

“這是你……你前世的腰帶。我隻是替你保管着。”

莫晚庭驚訝，從前隻在奇聞異錄中看過前世今生一說，不曾想這世上竟真有輪回轉世之事。果然還是要活得長，才能見識到很多世面。

隻是，自己前世為何要将腰帶給師尊……難不成……那傳說中的“師娘”……

莫晚庭盯着腰帶看了許久，思緒來回遊離，不知不覺又随姜少棠回到屋中。

“師尊認識我的前世？”莫晚庭試探問。

莫晚庭小心翼翼，又好奇萬分，姜少棠看他矛盾糾結的模樣，沉靜說道。

“我幼時意外負傷，你用那腰帶救了我。”

……

暮春三月，草木生芽。

青陸東境有一島嶼，名曰千樹島，島上千樹有靈，牽連着衆多靈族人的生死存亡。

那夜春雷滾滾，疾風大作，驚得島上數株幼樹折了枝，翌日，數名護林者自臨淵城乘船赴島去，合力扶正傾斜樹苗，收拾殘枝敗葉。

衆人繞島巡查之時，一身着素錦羅裙的女子執扇遊曳林間，清風送香來，她一擡眸，随着那香追至棠梨樹下。

霁雨初晴，微風輕拂，純白的棠梨花似雪而落，紛紛揚揚，灑在樹下一白衣少年身上。

少年蒼白着臉，側身躺着不動聲色，女子看了幾眼，發覺不對，快步上前。

她彎下半個身，瞧清了少年腰後橫開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大口子，立即蹲下身輕撫少年鼻尖額頭。

氣息雖弱，但也平穩。

她小心翼翼将少年扶起，又仔細看了看那傷口，皺起眉頭。

此時，少年似是察覺到異樣，緩緩張開朦胧的雙眼。

“你還好嗎？”

少年聞聲擡眸，對上一雙柔光似水的眼眸，看恍了神，喃喃滑出一句：“母親。”

女子一怔，柔聲道：“我不是你母親。”

少年驚然，眼睛睜開，醒了，咬着牙，欲移身。

“你莫動，小心身後傷口。”

女子好言提醒，少年卻冷冷應答。

“死不了。”

說罷，少年默默靠在身後樹幹上，又靜靜閉上眼。

女子見狀，問：“你是靈族人嗎？”

少年看了女子一眼，沒回答。

“既是人，便會傷痛。”

說着，女子取下發繩，用發繩環腰束起鎖了一結，随後又将腰帶解下，再次移步至少年身前，張手捧着那腰帶，輕柔發聲。

“眼下我未帶止血傷藥，此為我母親淬制的藥草腰帶，說能消治百病，我為你将傷口包紮好，可好？”

“既是你母親給你的，為何又給我。”少年拒絕。

“那。”女子再前移一寸，“便當是我先借你療傷，你好了再還我，可好？”

清風又起，梨花落在那銀白月華紋錦織腰帶上，點點沁出春色，而那人皎如明月的眼睛，也映入少年冷眸中。

……

清晨，莫晚庭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殿下，該起身用早膳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起身披上長衫，踱步打開屋門。

林霜不在門前，他迷糊掃了一圈，轉眼接上了一個驚異的目光。

“殿下？”林霜匆匆從另一門前奔過來，看着莫晚庭身上衣裳眨巴了數下眼睛，又往莫晚庭身後屋子瞟了瞟，驚訝問道，“殿下怎的在靈君屋裡？”

莫晚庭被林霜問得一頓，随即也凝着眉往後看去。

是，他怎的在師尊房裡睡着了？

“你容我想想。”

莫晚庭應一聲，扶住額頭阖眸回想。

昨夜，他随師尊回屋後，便坐在桌前，聽師尊講述兩人千樹島相遇的故事，後來，他不知不覺睡着了，再後……再後他便夢到了一個與師尊所說的故事一模一樣的、無比真實的夢。

夢境醒來，他有些恍惚，一時竟忘了自己是在師尊房中。

莫晚庭想起一切，眉頭并沒有落下，問：“師尊呢？”

“不曾見。”林霜搖頭，看了看隔壁屋，又說，“應也不在屋中。”

他在師尊房中睡了，而師尊卻一早不見蹤影，不論夢中還是現實，那人總是擰巴又孤僻，讓人捉摸不定。

莫晚庭輕歎一聲，定神回自己屋中。

“罷了，先傳膳吧。”

莫晚庭換好衣裳後，府上幾名侍女也陸續端來食案。

與主城不同，南陵城周盛産稻禾，也以獨特的各式酥點而聞名，早膳中除幾類糕餅，餘下皆是精緻美觀的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