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庭驚覺,腰帶泛起光的同時,他推開那人後閃數步。
差一秒,那刀便刺中他的中腹,可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經壓制住了那人的手,為何還被他偷襲一刀。
他定睛看向那人,下一刻,目色驚悚——不經意間,那人的斷手竟又長出來了。
此人,非人。
姜少棠舉劍朝那人擊去,那人卻先一步吹響骨笛,霎那間,數個蝶女從暗處蜂擁沖來,而那人轉身向側方逃跑。
“去追!”
姜少棠厲聲一吼,同時調頭去攔發狂蝶女。
“好!”
莫晚庭追着那人一路奔出暗室。
那人極其狡猾,途中多次拐入迷宮一樣的暗道,若不是莫晚庭此前在其身上抹了追魂香,恐怕早已被他繞進暗道迷失方向。
莫晚庭追得緊,那人見甩不開人,便吹響骨笛往樓上跑去。
刺耳笛聲回蕩在樂坊中,傳入樂伶耳朵時,一衆人開始破門而出,她們面目猙獰,扯着嗓子尖叫哀嚎,霎時間樂坊一片凄厲聲,令人聞之悚然。
失了控的樂伶或滾落樓梯,或躍身跳樓,不顧一切往莫晚庭的方向奔去。
莫晚庭見狀,立即從身後掏出煙筒往空中投擲煙火信号。
坊外侍衛得了令,紛紛持刀沖進樂坊。
她們發狂狀态與宿主相同,但身上卻沒有蟲怪氣息,難道她們,是被控了魂?
“擒制人,莫傷人。”
來不及思考,莫晚庭避開一迎面撲來的樂伶,朝樓下高喊一聲,目光繼續盯着前方逃跑的人不敢疏忽。
而此時,頂樓突然冒出一陣吵嚷聲。
“綠沁姑娘,你莫出來!外頭瘋了!都瘋了!”
老嬷嬷堵着房門,一遍遍勸阻道。可屋内人卻慌亂手腳,一邊奮力扒門,一邊嘶聲吼叫。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眼看門快堵不住,老嬷嬷流着淚,顫聲道:“綠沁啊,你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我不會害你的,你聽話,莫出來,莫出來……”
老嬷嬷哀求着,但聽屋内一聲尖叫,一隻手竟猝然穿破屋門,并如利刀般穿進老嬷嬷的心髒。
随着老嬷嬷倒下,綠沁将房門推開,她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恍惚道:“對不起,我想出去,我真的想出去,我不想死在這裡,我不是故意的,不是……”
此刻,莫晚庭追着那人奔上頂樓,血腥場面映入眼簾。
倒地的老嬷嬷存着一息,看着奔來的人,低語:“墨珩……你明明答應過我,不會……害綠沁……”
綠沁看見那面具,張皇欲逃,奔走間,後背竟破衣長出一對蝶翼。
墨珩見了那蝶翼,笑聲抑不住道:“即已化蟲,這魂我便收走了。”
“快跑!”
莫晚庭驚聲大喊,而墨珩快步追上綠沁,霎時詭異笛音再起,魂魄從綠沁體内瞬間抽離,奔逃的身體再沒動作,轟然倒地。
墨珩得了魂,向後放下煙霧,莫晚庭氣急,緊了手,憤怒朝其擲去一劍。
那劍沒能擊倒墨珩,但擊落了他的面具。
莫晚庭神色一變,随即被煙霧迷了眼,他屏息凝神,揮劍運氣,可待他沖出濃霧,那人卻轉向奔上了屋頂,甚至還在片刻間換了身裝扮。
莫晚庭飛身追去,兩人頭頂明月奔于高樓正脊之上。
奔過一道屋脊,莫晚庭發覺那人逃跑速度似乎比方才慢了許多,于是他向前再飛去一劍,趁對方躲劍的空隙,疾步沖到其面前。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莫晚庭成功将人攔下,他持回利劍,朝那人刺去,可當劍尖将要抵進那人喉頸的前一刻,那人卻用熟悉的聲音說道。
“殿下認錯人了。”
那人朱唇輕啟,眉目與往日一般柔情似水,隻是眉間微颦,多了些愁緒。
“還想裝,我方才早已看清了你的臉!”
莫晚庭怒言,神情愈加憤怒。
那人面具掉落時,回眸看了他一眼,他萬萬沒料到,那殺人如麻的衣冠禽獸,竟是自己相識多年的好友墨四娘。
想起往日種種,莫晚庭不禁寒栗,顫着手欲了結此人。
而墨四娘不避不躲,隻默默看着莫晚庭,又道一句。
“殿下再仔細看看。”
莫晚庭頓住,沉下情緒,上下凝視墨四娘:雖是一樣的臉,但眼神截然不同,身上也無半分追魂香的氣息……
半晌,莫晚庭落下劍,沉聲質問。
“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見狀,也不再隐瞞,垂眸拱手。
“在下墨非離,向殿下請罪。”
聲音,是清透而柔和的男聲。
墨四娘,是男扮女裝的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