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立即就有一根水針朝他面門直穿而去,直到下一刻被一杆長煙打散。
沈程泠放下手,似乎并不意外陌百遷早到看戲的事實。
但洛初不緊不慢的按動輪椅,就見他那後靠椅背處立即彈出一道煙火,直直朝天射去。
信号的火花于天際炸響,陌百遷變了神色,而沈程泠則是瞧他,笑的淡然。
狡詐!
四人各立一位,除了沈程泠和許星河身後幾乎已經被劈開的河道湧起兩側高高的水牆外,洛初坐輪椅距離更前方二人不過數米的間距,倒是陌百遷,他自己先前就隐匿與這上山大道旁的一樁老木後,此時居然也是離那懸湖最遠的距離。
他咬牙,本以為洛家這小子不死,還能留下讓自己看一段恩怨糾纏的熱鬧,結果未曾想洛初招人這一手,真是叫陌百遷自己成了個熱鬧。
當即隻得收回了那在空中回旋一周的煙杆,左手随意的搭在右手手肘處,面上卻盡是不愉,“姓洛的,好一個恩将仇報,當真是陌某事多!”
事情當然多,八年前的五人再次聚集,隻是如今時過境遷,有人長眠此地,有人忘卻前塵,有人去而複返,有人不願提及。
“許星河。”見着眼前那場景,許星河卻聽身旁的沈程泠忽然放低了聲音,對他道:“看到了嗎?如果偷襲的話,二對一,有沒有把握在你跟上來的前提下擋住他們?”
言罷,二人的視線便交互一瞬,沈程泠眼中有對身後機緣的勢在必得,但那一眼,也有對許星河這徒弟不隻是工具的在意。
于是,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在那一個瞬間,二人立即分頭,身後反應快的在他們對視的那一瞬間腦中更是百轉千回。
糟!
陌百遷身形移動更是以極快的速度幾個閃身瞬移上前,沈程泠這老狐狸!當年便是這般害他沒能跟着入遺迹!
如今情景再現,卻又見隻離岸邊不到十丈遠,當年這一群人中最小也最不起眼的死崽,許星河手中的長影憑空而出,與陌百遷手中的煙杆撞在一起,帶着自身靈力中的火星和陌百遷的紫黑色靈物撞在一起。
一個火靈根,一個水土變異雷靈根,符修極少用劍,但許星河的長影在他手中卻不失淩厲,左手捏符一下直擊陌百遷的胸前,而後趁勢手腕一翻,換手接劍。
一套動作下來都是行雲流水,未見停歇,老狐狸手下教出一個小狐狸!
陌百遷咬牙,撐着他的劍身,左右手交替在空中翻轉幾周落地。
符劍都用,沈程泠理解陌百遷那種一時間打不過又逃不走的狗急跳牆,眼見足尖已然踏入琴女湖半步。
“轟——”
天上突然飛來數十把靈劍,左右交替,橫穿而過,卻又硬生生的在他眼前織造了張無比巨大的深紫色電網。
閃電噼裡啪啦,隔絕了沈程泠與眼前水道的必經之路。
沈程泠因此被巨大的氣浪震的不得不擡手,連退數步,再揮下衣袖冷眼擡頭。
“沈程泠,你已無路可逃,束手就擒吧!”
逃跑的人便是心虛,仙門的人千裡追殺,似乎并不在意門下弟子一次的曆練泡湯。
而在沈程泠眼中,半空之人,蒼蠅一般,難以掙脫。
于是他理都不理,直接回頭,幹脆無視了身後因他這番動作而更加喧嚣的聒噪。
洛初安坐在原位,起先就并不靠近,因此不曾受到任何波及,可也正因從容,他才有閑心拿起帕子,捂嘴輕咳。
眼中亦是隻有眼前的沈程泠一個,而并不在意仙靈閣,這些被他招來的道友,“白大哥,多年不見,何必再去攪擾哥哥安甯?”
“機緣與否,真假何如。”沈程泠緩緩收緊了衣袖下的手,對上洛初,眼中愠怒。
洛初放下帕子,與他對視,面上不顯,眼眸黑沉,一字一頓:“不是你叫我好好生活,怎麼輪到自己又要這般執拗?”
“……不錯。”沈程泠沒有将沉默延續,反倒是暗中調動靈力,做好全力以赴,魚死網破的全部備案。
空中的水汽凝聚順着地面蜿蜒。
那張電網的出現似乎讓許星河感受到計劃有變,于是和陌百遷迅速分離,這回沒人希望漁翁得利。
要鬧就鬧場大的,許星河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雷火符,餘光向上一掃,霎時,便立即有人叫嚣,“哎,許師侄這是如何?”
黃符向上一抛,瞬時如定上追蹤般逐個定位,不好的預感在那刻似乎凝成了實質。
熱浪從後方向前席卷而來,而與此同時,沈程泠身後的雷網因缺了結陣的人而開始不穩。
就趁着這個空檔,沈程泠的右手用力向後一拽,手中憑空多出的水鍊終于沿着那一片河堤線精準捕捉住除他之外的三人。
“走啊!既然是祭拜,洛顔在下面等我們很久了!”
好一個死你不死他!一時間四道身影被拖着急速向後,有人要追,水牆卻在一瞬收了推力,先入水的那人直接嗆了好大一口,被同伴狼狽撈出。
倒在琴女湖畔吐了一地的髒水,而後擡手擦了擦唇角不解,“怎麼會這樣?”
“莫不是……這湖底還有什麼玄機?”
緊接着又是一陣地動,叫人驚詫。
湖底果真有玄機?
四面湖水彌漫,四人均在水中艱難睜眼,周遭的事物變化,湧動的暗流讓一切的場景都變得不那麼清晰。
可一入水中,沈程泠就率先出手,他拉了許星河,于是後者隻覺手中一痛。
水鍊将許星河以最快的速度向沈程泠靠近,沈程泠一手化出水刃,另一手直直抓住他的手腕,二人掌心相貼,随即沈程泠手中刀柄一轉,一條血線便直接在水底化開。
許星河見狀微微睜大了眼睛,再看,沈程泠面容平靜,遠處,被他們一起卷入的洛初和陌百遷漂浮在水中,望來的模樣,神情亦和沈程泠一般,平靜,接受,仿佛眼前是什麼必定的儀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