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見着他要走,于是慌忙上前拖住他的衣袖:“你帶我們一道走!”
沈程泠扯了扯嘴角,看看眼前二三人,他是真的不明白,門明明就在那裡,他們又何必偏要多此一嘴?
果真,下一刻那本不再關注他的魔修看過來,隻瞧着那些個人下意識腿肚子打顫。
于是方才扯住他的人竟是将他往裡頭狠狠一推,“這是你們有仇,我剛才都看見了,你,你你可别連累我們!”
說罷,便是慌不擇路向外跑。
沈程泠本就覺着自身快要無法承受方才那魔修一擊,被那個凡人那樣毫不猶豫的大力一推,不曾想真的一個踉跄向後,整個屁股落地。
再聽,跑出門的就跑出門了!可他們偏生要從外關了那扇門,還有,“快快快,拿來個門栓栓上!”
沈程泠因此覺得整個人不可置信,外頭的人不可理,瞪大了眼睛,三步并作兩步的就往外竄了,“開門!”
“砰砰砰——開門!”
他的手心大力拍打在客棧的那扇門闆上,誰知外頭卻傳來了一聲踹門聲,還有人吐了口唾沫,罵說:“什麼玩意兒,少害人!”
話落,身邊的木闆門上一下被一個重物擊穿,那個魔修出手,然後外頭傳來一陣驚恐的呼叫。
“啊啊啊啊!殺人啦!”
沈程泠偏頭,才瞧見正好是點帶血的弧度回縮。
緊接着,他便回身将背後完整的貼合門闆,手也直接從門上撤離。
他的目光開始直勾勾的盯着身後還在極力抓捕機緣的修士,舔了舔武器上的一抹鮮紅朝他挑釁。
“這就是你們名門正派的下場?不如加入我們天魔宗,随心所欲,何必再受外頭那些鳥氣,值不值?”
“不值!”沈程泠搖頭,眼裡心裡鼻子裡,不知道為什麼沒出息的泛酸。
可他又是那麼識時務,于是從那差點弄死他的魔修手上偷來一刻閑。
噔噔噔的跑上樓,他們都不值得,沈程泠自己找了個被單開始撕,可原先回了自己客房,但又時刻關注外頭動靜的住店凡人依舊有,有人就偷摸着帶了幾個婦人孩子去找他。
“大俠。”
沈程泠為此眉心一跳,撕扯着被褥的手向回一收,态度冷然:“我救不起你們。”
“大俠!”百姓拖拽着他的衣角跪下,扯出身後那個不過垂髫之年的小兒道,“孩子今年才不過五歲。”
實在是不能遭這等無妄之災啊。
沈程泠不想理會,可很快,他就覺自己的褲腳邊緣被牽動,低頭,撞見一面上還帶幼兒時期高原紅的孩子,一雙滴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哥哥。”
終于,他的動作還是停頓了。
……
靈光散盡,半年前的真相就是這樣了。
許星河抓着沈程泠的手腕不放松,師尊在外心軟的模樣真是和他記憶中的那個沈程泠很不相同。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被何人奪舍。
生在國旗下,長在春風裡,沈程泠這個大學生沒法子丢下老弱婦孺。
于是,畫面停在他來不及翻牆走,那道藍光在魔修的追逐下直直鑽入他的眉心,重大的沖擊叫他白眼一翻,雙腿一軟,緊接着就是昏迷。
但重新回顧往事對沈程泠本身是個緻命的打擊,直到他瞧見許星河直到現在都沒放開他的手,于是他幹脆一下一下用力打在那個人身上。
“是!機緣在我身上,他被反噬而亡還要日日變成我的模樣,想抓我回去?他就是個死鬼!還有,那十八個凡人死了又怎樣?我好心救他們,是讓他們反手就把我賣了?”
惡有惡報!
那魔修死後殘魂循着那些當年僥幸逃脫的人身上,與沈程泠有過再次接觸,以至于沾染自身的靈物氣息逐一找尋。
于是許星河也終于知道日前重逢,沈程泠究竟為何在青樓。
原是先前跑出去沒死的那兩人折返,想着死了個兄弟,美名其曰受他連累,沈程泠應該給上一筆安葬費。
于是趁着他昏迷,那倆小賊也是鬼迷心竅了!
“還有那些修士。”沈程泠沒臉了,頭垂下弄出手上的血痕:“我本來忘了,我本來都忘了!”
許星河瞧他,好像知道沈程泠為何要哭又是不知曉,隻是很想動手,覺得沈程泠需要,所以幹脆按着他的頭,把他抱在懷中。
學哄孩子的模樣哄人,他是第一次做,就顯得十分不倫不類。
不過好在,沈程泠壓根沒覺到安慰,他隻覺得許星河一直不放手是來找他算賬了。
可是半年過去,連沈程泠這個當事人都不記得。
于是他幹脆一口咬在來找他算瞎賬的許星河肩上,疼的對方又是嘶的一聲。
遭老罪了。
靈物不認主就會自我防護,來了百裡城,得了線索的修士不會把機緣給他人共享,隻是有時人心不足蛇吞象,偷摸着去尋水靈的人,不會顧及靈物所選宿主的性命,所以被反噬而亡,自然也就成了這城中有逆天邪祟的假說。
今日一遭,看來無人能得到那傳說中的機緣,隻是,許星河垂眸,思慮了半晌後兩手一撈,直直起身。
失重感霎時傳來,沈程泠松口,短呼一聲,下意識摟住眼前浮萍自水面所遇,唯一的木樁。
“許星河?”
“來。”許星河擡手用力向上掂了掂,偏頭,笑說:“帶你回家。”
铮——
風似在這一刻靜止,沈程泠眨眼,渾身發麻。
手指又悄悄扣進這個人的衣襟,他皺眉,瞧見許星河擡步就走。
身後的銅鏡碎片被許星河的靈火灼燒成虛無,竄起一簇小小的火苗升空,煙灰踏盡,沈程泠張口,一時無言。
可是,你根本沒法帶我回家啊。
許星河召出靈劍。
“!”等等,回家?
沈程泠終于想起那師門,于是疑惑,驚訝到掙紮:“許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