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趙宣被送至趙府後,趙知州見自己的寶貝兒子昏迷不醒,立時慌了神,倒還是他的夫人頗為鎮定,向趙宣的那幫朋友問明了緣由,就打發他們先行回家,言明等趙宣蘇醒自會通知他們,心裡卻想兒子若非跟這些人鬼混胡鬧,也不至于飛來橫禍,如今生死未蔔,若是病愈,一定與夫君嚴加管教,讓他與這些人斷絕來往,考取功名,走向正道。
在夫人的提醒下,趙知州立刻召來了平定州中全部有名氣的大夫。
但衆大夫連夜會診,卻是毫無頭緒,他們根本查找不出趙宣的病因,施救之事更是無從談起。
其實這也在趙知州預料之中,連“金針聖手”夏樸都無藥可施之病,州中其餘大夫又有何法?
他們的醫術固然不錯,但與夏樸相比,都隻能算是泛泛之輩了。
趙知州此時也是無計可施,請他們來也是姑且一試,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兒子如活死人一般。
“老夫怎麼忘了他?真是糊塗,糊塗!如今要救宣兒之命定要仰仗他了!”
趙知州用力一拍自己的腦袋,似如夢初醒,接着臉上的愁雲也消散了許多,因為此時他已覓得能救愛子性命之人。
趙知州口中的“他”姓李名仁,乃是趙知州的發小,兩人感情甚深,隻是李仁移居京畿多年,與趙知州倒是數年未見。
他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趙知州對他信心滿滿?
李仁出生于醫藥世家,他的曾祖、祖父、父親都是平定州中聲名赫赫的大夫。
他的父親之所以為他取名“仁”字,自是希望他能傳承衣缽,懸壺濟世,以一顆仁心去拯救更多病人,造福天下蒼生。
李仁幼年所住之處與趙知州家相鄰,僅一牆之隔,兩人小時候嬉戲打鬧,誠如親兄弟一般。
後來李父将醫館遷至京畿,李仁随父一道前往,與好友分别之時那真是哭天搶地,被他父親生拉硬拽才拖上馬車。
李仁倒是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他聰穎好學,十歲就精通醫理,十五歲就能坐堂問診,到了十八歲上,已在京畿之中小有名氣,認識之人都感歎他乃天生學醫之材。
在他二十歲那年,行過冠禮,父親就把醫館交他主持,有這麼出色的兒子接手,他父親當然也是樂得享享清福,賞花觀魚,優哉遊哉。
而立之年,李仁已成為京畿之中屈指可數的名醫了。
天子腳下,人才濟濟,能在此地嶄露頭角,那實力水平早已高出他父親一大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甚至還有一些達官顯貴、皇親國戚找李仁治病。
初時,他給這些權貴看病戰戰兢兢,唯恐有所閃失,但等到将他們治愈,這些人倒是千恩萬謝,還給李仁送了許多貴重禮品,甚至還有人稱贊他的醫術比皇宮裡的太醫更為高明。
給權貴看病的次數多了,李仁也就漸漸習慣了,人吃五谷雜糧,病魔并不會因為身份的尊崇而從他們身上繞開,這些個大人們也不是三頭六臂,并無什麼可怕之處。
且李仁對自己的醫術還是頗有信心的,他從沒讓來求醫的高官和貴胄失望過。
李仁的名聲因為這些身份特殊的主顧也更為響亮了。
李仁是個念舊之人,他去了京畿之後,幾次回過平定州,與趙知州故友相見,把酒言歡,訴說往事,甚是痛快。
隻是這幾年,李仁醫館中生意繁忙,隻要病者上門,無論是貧民之家,抑或是富豪大戶,他都一視同仁,決不會推脫掉哪個,真真切切不愧對他的名字--“仁”。
因此這幾年李仁一直未曾得空來平定州探訪老友。
按理說,趙知州一早便應想到李仁這位醫術過人的好友的,但眼見愛子昏迷不醒、奄奄一息,他也是急暈了頭,全然不是平日裡在府衙之中處變不驚的那個知州大人。
既然已找到了救星,那就不能有片刻遲緩。
趙知州立時三刻修書李仁,又遣家人去驿站之中借了腳程最快的馬匹,讓管家帶着書信飛奔京城而去。
趙知州為官清廉,克己奉公,要在平時,他是決計不會公器私用,借用驿站馬匹,可眼下關系到愛子性命,他也顧不了這許多。
等到将李仁帶來,治愈疾病,他必上書向朝廷請罪。
管家馬不停蹄,一路之上都不敢住店吃飯。
少爺得病,老爺和夫人焦急不已。
雖說少爺平日裡橫行無忌,但老爺和夫人向來待他們下人極好,将他們當自家人看待,沒有絲毫架子,管家對二老是非常感激的,他決不願意少爺有事,讓老爺夫人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日夜兼程,到了驿站便換馬,至于飲食,也就胡亂吃幾口幹糧填飽肚子,盡快将老爺的書信交到李大夫手中對他而言可比吃飯休息重要許多。
可能遲了片刻少爺就一命嗚呼,命喪黃泉,永遠不能醒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