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的手指與黑紗相觸的刹那,所有茶客都不禁為之一震。
他們此刻的心情是極度複雜的,既反感趙宣的無賴行徑,但又迫切希望他将黑紗取下,他們也很想一睹女子的廬山真顔。
就在衆人準備為女子的絕世容顔歡呼喝彩、瞠目結舌之時,怪事發生了。
趙大公子突然間身子搖晃,仰面倒地,人世不醒。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陸羽茶社内的衆茶客都看傻了眼,一時之間竟緩不過神來。
跟趙宣一道來的那幫混混更是不知所措,紛紛奔到表演台上,掐人中的掐人中,噴茶水的噴茶水,亂七八糟施救一通後趙大公子還是毫無反應。
“快去請郎中前來診治!”
說話的竟是陸羽茶社的女主人,看她一副柔柔弱弱之姿,誰也不曾想到突遇變故卻能處變不驚,鎮定自若。
“姑娘說得有理,趕緊叫郎中,萬一趙公子出點什麼事那可不得了!”
也不知茶客之中是誰首先附和了一句,接着其他人也都稱是,都認為請郎中救治乃是上上之策。
趙宣衆友這才恍然大悟,如夢初醒,情急之下竟忘了這最為簡單有效的方法。
于是有幾人快步下樓,跑出茶社,向州府之上最著名的醫館--金針醫館沖去。
過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衆人就見一位老者在那幾名混混的簇擁下氣喘籲籲地跑上樓來。(注:按照古人計算時間的方法,一個時辰為現在的兩個小時,半個時辰為一個小時,一炷香則為半小時,半炷香則是十五分鐘。)
大夥兒都認得他,此人乃金針醫館主人,姓夏,名樸,素有“金針聖手”之美譽,是平定州中最好的大夫。
雖然夏大夫治病針灸之時用的是銀針,但這銀針能救人性命,貴重程度自然是可與金子媲美,因此病人們便送了他“金針聖手”的雅号。
老人已七十高齡,一般不随意出診。
那日也真難為他了,被這幫人生拉硬拽拖過來,以他的體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從醫館趕到茶社,實在罕見。
如果再快些,恐怕到時候趙宣沒能救醒,他的老命倒先提早交到了黑白無常手中。
夏大夫喘了幾口氣,确定自己不會因為方才的快速奔跑暈厥過去後,立馬着手為趙公子把脈。
他将手指輕放于趙宣手腕之上,過了片刻,面露難色,似有滿腹疑慮難以解答,口中還喃喃自語“不該如此,不該如此啊”,衆人也不曉得夏大夫說的到底是不該哪樣。
接下來,他又從藥箱之中取出銀針,以針灸之法刺激趙宣的各處要穴,但趙公子還是躺在地上紋絲不動,似乎絲毫不給夏大夫面子,這是活生生要拆“金針聖手”的招牌啊。
夏樸站起身來,無奈地搖搖頭,歎道:“老夫行醫五十餘載,從未見過此等怪病,趙公子脈象與常人無異,未有半點病兆,老夫又以銀針施救,公子還是沒有半點蘇醒之狀,如活死人一般。老夫醫道微末,有負各位所托,唉,唉!”
年邁的夏樸神情沮喪地向樓下走去,醫館内那塊“金針聖手”的匾額他想自己恐怕是不配享有了,回去他便要差人摘了下來,名不副實啊。
“咱們趕緊把趙公子送回趙府去吧,知州大人神通廣大,說不定他會有辦法。娘的,咱這幫人在這裡幹着急也沒用啊!”
總算趙宣的那幫狐朋狗友中有機靈之人,這時想起了趙宣之父。
他貴為一州長官,所識之人必廣,能請到比夏大夫更為高明的神醫的可能性自是極大。
于是乎,一人背了趙宣出樓,向趙府走去,其餘混混也一并跟了出去。
方才的混亂局面頓消,衆茶客雖然還是議論這件怪事,但少了趙宣等人,茶社之中清靜了許多。
“多謝衆位今日前來捧場,小女本應盡力獻藝,但方才出了些意外,現下時辰已不早,表演隻能取消,還望大家多多包涵,小女在此賠禮了!如蒙衆位不棄,下月十五還請來此觀看小女獻藝!”
一個銀鈴般清脆的聲音響起,衆茶客立時停止了議論,但當聽清女子之言後,不免面露失望之色。
失望歸失望,但卻無一人責怪女子。
他們隻是惱恨趙宣,趙大公子突然暈厥,随行之人來回折騰,足足耗去了一個時辰。
表演本來戌時就要開始的,可現在已至亥時。(注:古代的一個時辰相當于現在的兩個小時,戌時相當于現在的北京時間19時至21時,亥時相當于現在的北京時間21時至23時。)
女子取消表演,倒也在情理之中,再說被趙宣一鬧,她肯定也受了驚吓,好好休息一番是極為必要的。
對于這仙子一般的人兒,衆茶客不由得格外體貼關切。
衆人悻悻離去,隻期待下月十五早日到來。
陸羽茶社頓時空寂起來,隻剩下女子與幾個茶博士及跑堂的夥計。女子囑咐夥計關門打烊,将茶社收拾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