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後院,裡面豁然開朗,一大片的空地上擺着一個個木架子,有的還帶着老舊的醬紅色漆料,有些斑駁。上面擺放着一個個簸箕,裡面放着切片的、成塊的或者已經切碎的草藥,正在通風晾曬。
一個穿着對襟領短袖白襯衫的老頭正一臉愁容的同另一個相貌相似的中年人,捏着兩塊像姜一樣的東西在說話。
“越河啊!”見到聞越河,喬炳洲歎了口氣:“你來看看這藥,待會兒等老李來了還是要想個辦法才是。得弄個蒸床了!”
說話的是那個老頭,他叫喬炳洲,是身邊五十多歲的喬悅山的父親,也是這家老店能夠開起來的鎮山之寶。隻是老爺子除非疑難雜症,基本不出手了。主要是歲數大了,手上感覺不夠準确怕耽誤了病人。而且早年下放批鬥的,弄的老爺子手指有些不自然的彎曲,隻能監督兒孫和學徒了。
他說的老李,是這家藥店老藥工之一。也算是家傳的手藝了。聞越河聞言走過去,看了一眼,也有些皺眉:“我從庫房調一台烘幹器過來吧!最近濕度太大了,我聽說甘草都有些潮了。”
“怕火候太大,你那烘幹器溫度如何?”喬炳洲對這些不是很熟悉,他知道的都是老法子。
“我也不知道,調來看看吧!不行再說。”聞越河這麼說着,徐敏則好奇的看着一簸箕一簸箕的藥材。有的看着黑漆漆的,有的則看着長得挺像。她一邊看,佩蘭就一邊給她介紹。
看到一盤枯黃色切斷的植物的時候,佩蘭說:【主人,那就是甘草!隻是……這水汽有些大了。這藥怕是要出問題。】
此時甘草上面有的地方挂上了一層細密的水珠。徐敏看着也跟着擔心起來:【說是空氣太潮了,可這有什麼辦法呢!】
【用風吹就好啊!這簸箕是好東西,但是老簸箕都是能打水的。下面不怎麼疏水。得墊上吸水的綿紙,最好用竹紗網在下面。用風吹就好!不過奴看外面的天氣,怕是也沒風。】
“可以用風扇啊!”徐敏眼神一亮,不自覺的說了出來。聞越河扭頭看着她:“什麼?”
“弄個紗網,鋪在上面。底下用風扇吹。”她指着周圍的簸箕:“就是我們農村用來晾曬竹筍什麼的那種竹絲編的網架子。鋪在上面,弄上電風扇。呼呼的吹不行嗎?有風吹,很快就幹了!”
“哎,這主意好!”喬炳洲看着身前小個個兒的女孩兒,咧嘴一笑:“你這個女娃兒腦子聰明得!”
“就是突然想到的,能用嗎?”徐敏聽他這麼一說,也是高興。她咧嘴笑着,看起來開心極了。穿着一身一看就是手作的衣服。藍色褲子白襯衫,襯衫衣角和袖口和領口有一些刺繡的小碎花,看着很是别緻。就是有些幹瘦,身體像是營養不良的孩童。但是從骨相看,這姑娘應該是大姑娘才是。
他将手中的藥塊扔一邊:“可是幫大忙了。我們是擔心暈了頭,忘了還有電風扇了。這簸箕也是,原先老用,卻不想還有篩網嗎!買了金屬的那種孔洞大一些的,弄上架子就好。”
他這麼說,一邊喬悅山點點頭。他看着聞越河:“這姑娘……”
“哦……她勤工儉學,我讓她看看怎麼做竹瀝。入秋了,這個要的比較多,單單靠咱們自己弄,太麻煩。不如給她找個活計,不耽誤讀書還能賺點錢。”
喬悅山聞言愣了一下,轉而和善的笑笑。他比照着已經有些發福的老爺子要瘦很多,精神很好,戴着一副銀絲邊的眼鏡。徐敏朝他笑笑沒有多說話,隻是抓着挎包帶的手,有些緊張的搓着帶子。
在場的人看得出小姑娘是緊張了。喬悅山呵呵一笑:“先去前面吧!老李怕是要晚點到,他得給他娘弄好了才行。”
“那正好,您先給她看看。這孩子一看就是先天不是很好,您給看有啥方子。那兩顆寶貝可是這丫頭送過來的,您可别拒絕!”
一聽這個,喬悅山父子眼前一亮,這小姑娘,倒是運氣好。
喬炳洲哈哈一笑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行啦!号脈兩塊,不過小姑娘你得吃點好東西才行。”
“聞老闆給的錢挺多的,我有好好照顧自己。”徐敏抿抿唇,有些不太願意。但看着聞越河鼓勵的眼神,以及腦海中佩蘭的勸慰,還是乖巧的跟着過去。
門口等待排隊的人已經很多了,看着父子倆過來,連忙上前捏着号遞過去。徐敏連忙到櫃台那裡買了一個号,聞越河沒有攔着。
中醫有中醫的規矩,如果沒錢求到大夫那裡,那就要等大夫将别的病人看完,才能看你。除非是急症。有錢,就要按照醫館的規矩,付錢看病。沒有欠大夫錢的道理。你可以給不起藥錢,但是大夫出診的錢要給。
古時候,通常就是一兩個銅闆。大夫賺的,實際上是醫館賣的藥錢。徐敏不懂這個,但是佩蘭告訴她了,她就明白了。
拿了号,聞越河拿過來先給她遞了過去讓她進去。插隊這種事情,也算是關系遠近。再說一個小姑娘,耽誤不了多久。
喬悅山看了舌苔,又捏了她的筋骨仔細看了一下歎了口氣:“你這孩子先天就不好啊!”
“我娘說,我是早産了半個來月。本來是九月初八的。結果八月十二就出來了。不過當時看着還挺好的,這些年就是吃的不是很好,也平安長大了。我一年都未必感冒一回呢!”